众人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寻仇。隐月知道阮无现在很痛苦,但是他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并不会出大问题。
一旁的帝问心一点不为眼前的一切所影响。“隐月呀,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的事情吧,喏”一个沾满血的‘月令’被残忍的一丢。傅家月令向来只可能沾染傅家人之血,旁人的血不会留下半分。
“你把我哥怎么了?”隐月颤抖着捧起那月令,也顾不上别的。
“你哥哥,他没什么,不过是手筋脚筋都断了而已。死不了。就是兵以后这几天,下人送去的食物都没见少,怕是离死不远了。”这后半句自然是只有隐月一人听得。这下隐月彻底了解了帝问心的狠毒,看看眼前接近癫狂的阮无,还有他故去的双亲,此前死去的父母和元一爷爷,她究竟还要杀多少人,终究隐月还是斗不过她。
隐月暗自咬着牙做了一个决定,随即便跪地高呼一句“王,傅家隐月参见新王”。众人这才回过心神,刚才还站在身边的那个清冷少女如今就跪在帝问心面前。
帝问心一声长笑回荡在山谷。“隐月,既然你如此识时务,王的恩赐你也一并收了吧。”
隐月咬紧牙关,此刻不管帝问心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不能再有人死了,尤其那还是傅掩月跟兵以后。“隐月谢恩。”
“如此,最好,来人,将那乞丐带上来。”两名侍卫嫌弃的拖着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上来,“隐月小姐,此人对我王室有大恩,如今我把报恩的大任交给你。既然你已有了夫婿,那么问心也不强人所难逼你改嫁。那么如今这傅家还缺个管事之人吧,你看此人如何?”
这哪里是什么王室恩人,不过是帝问心杜撰出来给傅家难堪的人。但是傅家必须要接受这个难堪。
“隐月认为,甚好,谢王恩典。”隐月只能接受。
“且慢,隐月小姐,代替我上前一拜如何?”隐月只看了帝问心一眼,便跪向那个乞丐。但是她刚一接近,一股子莲劲便被击出,这乞丐身上被人度了莲劲。隐月隐了自己的内力,既然帝问心要看这个就给她看。接着隐月就被莲劲击出十步之远。
“月儿,”阮无虽然已经自顾不暇,却仍不忍隐月受辱。隐月看向阮无,很少出现的笑容如今就挂在脸上,似乎一切并不痛苦。她继续爬向那乞丐,接着又被弹出,如此反复多次,帝问心终于制止。
“看来傅家小姐也感受到所谓结界给别人带来的痛苦了,罢了罢了,把这个恩人请回府吧!”帝问心这一遭确实有些过了,众人都替傅家小姐不值,但也不敢多言。
“隐月遵旨”隐月此番前来没有一个下人跟随,那乞丐的莲劲已然解除,她便自己背着那乞丐,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也不管身后阮无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快到山下之时,隐月突感一阵凉意,东皇山的山顶开始散发出一阵寒冰之气。
此时的阮无额间同生花若隐若现,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至亲之人,心爱的人又在天下人面前受辱,他亲眼见到却无能为力。造成这一切的每一个人如今都已让阮无内心充满了恨意。
“隐月对傅家有责任,我帮不了。你们每一个人逼我们至如斯境地,阮无今日不要再让这一切脏了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日,若我重新回来,帝问心,你势必要偿还这一切。”
阮无说罢,便由额间同生花处散发出寒冰之气围绕周身,这股气温和的置入周围每个人的身体,却突然在体内凝结。靠得最近的武林人士顿时便如同冰冻了一般,随后就散去了周身内力,他们以断掉一半筋脉为代价才保住了一些内力。这些武林精英,如今只形同于废人。帝问心眼疾手快拉住一个人挡住自己,尚得保全。
山脚处的隐月听得阮无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紫家魂生,无诀命回,吾静候佳人,勿念。”如今这世上,当真没有什么同生诀,只有心力交瘁的隐月和冰封自己的阮无。
隐月只停留片刻,她晓得阮无只是冰封了自己却尚未离去,有朝一日她还可以唤醒他。所以她还是背着这个乞丐艰难的往前走,只要现在能保住哥哥和以后,一切都还好。既然天下容不得同生诀,那么我们便不去成为同生诀。
如今的东皇山甚至比雪峰之顶还要冰冷异常,帝问心等人早就撤离这里,不过多停留。武林经此浩劫定要休养生息一些时日,对于什么天降灾星的传闻,自阮无冰封自己之后,自然已解。陆小七就在东皇山山脚下住了下来,她要陪着阮无,不想她的阮大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那里。
隐月艰难的回到傅家,便如同供奉一般,待这个乞丐极致尊敬。宁宇对此有很多不解,但是如今小姐就是傅家的掌权人,宁宇完全服从命令,吩咐傅府上下好生伺候,这一切传到帝问心耳朵里,她自然很得意,她这一得意就要去奚落傅掩月一番。
看门的侍卫推开屋门时,梓璇正在喂掩月吃饭,紫段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做着东西。掩月的琵琶骨早就解开了锁链,现在的他不用束缚也逃离不了。三人见到帝问心进来都是不闻不问,早就习惯了。帝问心隔几日便会来这里待上一阵子,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但今日似乎不同。
“好一副恩爱夫妻的场景,问心真是感动,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帝问心的话并没有引起傅掩月等人的注意,掩月还是笑着看梓璇喂饭,梓璇温柔的擦着掩月的嘴角。即使掩月成为废人了,在梓璇心中,她的丈夫还是那顶天立地的商界霸主,没有任何变化。
帝问心这一次也不动怒,自顾自的找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说道。“东皇山登基,本王亲眼见到阮无于天下人面前冰封自己,如今那东皇山真是冷啊,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王可以在那里登基了。”这番话梓璇听到后稍有犹豫,而后还是笑着把饭继续喂到掩月嘴边。掩月则如同听不到一般继续吃着。
帝问心倒是还有些耐心跟他们耗着“如此冷静,甚好,反正现在的傅家有一个乞丐坐镇,也不劳你傅当家操心。就是苦了隐月小姐了,每天还要伺候一个乞丐。”一阵冷冷的嘲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帝问心敛了心神看着傅掩月。
发出这笑声的人自然是傅掩月。“帝问心,你定是以我和以后的性命为要挟逼我妹妹就范,隐月看重情义,自然肯委曲求全,作为哥哥我为妹妹骄傲。伺候乞丐又如何,众生平等。”
“傅掩月,你。好一个众生平等,你就好好在这颓废着吧。”帝问心拂袖而去,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尽了。其实她不知道现在对于傅掩月和梓璇来说,死已经不可怕了,他的死可能才是妹妹和傅家真正的解脱。
出门后,帝问心交代手下人“去,给我再找几个乞丐,越肮脏越好,我看看什么叫做众生平等。”
傅府这些时日倒是平静如初,那个乞丐虽自知只是被王利用,但是他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在傅府作威作福,隐月也不多言。只当樽佛一般的供着他。
“小姐,那乞丐每日在外打着傅府的名声欺男霸女,实在有损傅家声望,本月帝京的帐目被他签了好多白条。这,您看”宁宇做了傅家的管家以后,生意上的事也自然是他总揽大局。
“宁宇,这些损失,我们尚承受的起,现在只能如此,过些时日我再想办法。”隐月有什么办法,帝问心手中有她珍视的人在,她只能等待。
半个月过去了,帝问心又到别院去,这一次她命令手下准备了几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几个乞丐,她自己见到也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一进门她便命令道“来人,把紫护卫给我请出去。”两个人驾着紫段往外走,紫段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就这样被带出了门。
“帝问心,你又想做什么,还觉得自讨没趣很好玩么?”傅掩月坐在软榻上,依旧是那副不羁洒脱的样子。
“问心来领教一下傅家主所说的众生平等。来人”这一声令下,几个乞丐被带上来。
“去把傅家主母的大穴都给我封上”一名侍卫拉过梓璇,把她身上几处大穴全部封上。傅掩月慌了,直接面对死亡他不怕,但这帝问心要对梓璇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帝问心看看傅掩月“我要做什么,既然众生平等,想来傅家主也愿意把妻子跟别人分享一下了。这几个就是你所谓的众生,还是生活最为艰辛的众生,如今便在傅家主面前让他们体验一下平等如何?”帝问心的话让傅掩月心中一阵发寒。
“帝问心,你若如此卑鄙,倒不如直接杀了我们好了,何必如此”傅掩月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恳求。如今他动都动不了,怎么救梓璇。
“现在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就要你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你面前被这最肮脏的人羞辱。你们还在等什么?”说罢,几个乞丐像是得到首肯了一般朝着地上躺着的梓璇就扑上去,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梓璇大叫着“杀了我,杀了我,帝问心,你杀了我”。而帝问心看到这一幕也只有冷冷的笑。
傅掩月急的从榻上摔下,艰难的坐起来,怎么也到不了那里,他心中的那种无助之感,第一次那么强烈。当即,傅掩月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以后,他笑了,笑的那么悲戚,那几个乞丐还在撕扯梓璇的衣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帝问心问道“你笑什么?”
傅掩月瞥了她一眼“我本想多陪陪璇儿,再给自己一个解脱,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一句话话音刚落,帝问心就看到傅掩月周身还有气劲舞动,“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废了手脚。”
“傅家‘借羽’致命一击‘羽化’。从没有人试过,你怎么会知道?”
傅掩月手脚虽废,但内力还在。忽然,正在梓璇身边撕扯的乞丐瞬间只感觉有液体刺穿自己的身体,接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
刚才还在梓璇的身上的乞丐一瞬间全都倒地,没了气息。傅掩月以自己体内的血液做载体,将全部内力破体而出,完成了‘羽化’,但是施用者本人必死,所以这招从没有傅家人用过。
刚才一击梓璇的穴道被冲开了,她来不及整理已经被扯碎的衣服,艰难的爬起来,只见傅掩月身上几个偌大的血孔,现在还在流血不止。
“掩月”梓璇爬到掩月身边,看着为了她几乎已经残破不堪的丈夫,心已经彻底碎了。
“璇儿,我好自私对不对,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我绝不分享。”傅掩月说一句话都有血流出来,梓璇现在不想哭。
她就那么静静的抱着掩月,“我就爱你的自私,璇儿也自私,璇儿不要你丢下我,哪怕一刻钟都不行。”梓璇的手轻轻的摸着傅掩月的脸。
突然,梓璇捡起紫段遗落在地上的刻刀稳稳的插进了自己的心口。掩月感受到了梓璇的动作,他没有制止,若他死,梓璇也必定会受到羞辱,那不如像爹娘一样,一起走多快活。
这是第一次,帝问心真的相信人世间有真的情爱存在,虽然是她亲手造成了这个悲剧。
“我终究还是没有梓璇爱你,最后这段时间你们自处吧”。帝问心退出了这间屋子。紫段就在门外,一切都听到了,他看着帝问心,眼底嗜血一般的仇恨,无从述说。帝问心如今身边真的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放了他,断,今后你若想杀我,我随时都在。”说罢帝问心转身离开了。
紫断望着帝问心的背影,双手紧握,既然你亲手选择了让自己灭亡,那么就别怪紫家人了。他不忍再去打扰妹妹和妹夫最后的时间。便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