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亦轩没有让她疑惑太久，借着替嘉德帝买药膳的由头去了望春阁。
三楼的雅间里，暖炉烧的旺盛，金玉碗斜斜地靠在床边，顾亦轩就坐在她的身边，给她讲述当年朱应帮祖父一同逃到靠山屯的事。
“若按照你所说，朱大夫竟然就是当年失踪的真江行。”金玉碗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觉得能对得上。
“这我倒没有问过。”顾亦轩皱着眉头，见她白嫩的指尖冻得通红，伸手抓过来，握在掌心，替她取暖。
金玉碗懒散地靠着，任由他握住，另一只手搭在腹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若只有时间能对得上，我反倒不确定。但听你这么一说，想必朱大夫就是江行。”
“万珍堂的大夫说过，谢寒秋身上的天星毒靠针灸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现在咱们带他回去，定然能来得及。”
“那若朱大夫不是江行呢？”顾亦轩倒没有她那样的自信，“更重要的是，若他解不了天星的毒，又该怎么办？”
“这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金玉碗撑着额头，只觉得此事十分难办，“可谢公子要怎么办？若他真折在天星的毒上，郭晖又有理由向陛下发难了。”
“就算谢寒秋相信天星不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也会有人借题发挥。说起来，我倒宁愿相信天星是有人在宫外配成的。万珍堂的大夫说药材长得偏僻，可军营不就地处偏僻吗？”
话说的如此明白，顾亦轩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搓了搓她的手，又放回去，塞在褥子下，他才缓缓道：“若是郭朗，此事倒也能说得通。幸好陛下留下他，否则陛下倒难以摘清楚了。”
“眼下得先找到能解天星之毒的人，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剩下的都是时间问题。”金玉碗声音慵懒，眼神迷离。
可谢寒秋最需要的恰恰就是时间。
此事按下不提，金玉碗又问道：“易少安给你递纸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怎么问起他来了？”顾亦轩问道。
虽然不知是真没说还是假没说，但金玉碗还是将易少安赠予自己暖炉的事情告诉他。
“夏甫阳说那暖炉是隋阳城的东西，木老也佐证了此事，你可知易少安究竟是谁，他怎么会与隋阳城有关呢？不过韩江说隋阳城与凌月国向来不和，此事可是真的？”金玉碗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真的。”顾亦轩应下她的话，“至于易少安的身份，我没有追问，他也没有告诉我，但能够有那雕花暖炉，想来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那他留在京城岂不是很危险？”金玉碗惊讶的脱口而出。
当然危险的不是易少安，而是凌月国。
朝堂之上，因为两党相争牵连甚广，加之这几年积贫积弱，又遇上天灾人祸，凌月国可以说是空了大半，难保他们不会起兵。
若是此时，隋阳城发起战争，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不说，还很有可能让郭晖有机可乘。
她能想到的，顾亦轩自然能想到。
“所以他没说，我也不问，只当不知道他的身份。”说着，他叹了口气，“这也是陛下同意郭朗留在京城的原因。”
他们需要时间整理军队势力，只要能拖住郭朗，军队里的其他小鱼小虾都不足为惧。
“隋阳城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胡思乱想之余，金玉碗还是有些好奇，“凌月国虽然积贫积弱，但一直没有亏着军队，难道真的连隋阳城也打不过？”
“没有亏着军队是一回事，军队的军心在谁手里又是另一回事。”顾亦轩耐心解释，“隋阳城虽只是一小城，但他能够与凌月国抗衡，至今靠的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和自上而下的军心。”
“隋阳城在南方，城池外有一圈护城河，护城河外又有一圈城郭，层叠之下将隋阳城包围彻底，外人弄不清楚里面的形式，自然难以攻破。”
“而隋阳城的杨家军个个皆是虎将，深谙水性，水上作战我们打不过他实属正常。”
“不过，我们也不必如此担心。”顾亦轩转头安慰她，“据探子来报，因为少城主离家出走，隋阳城城主传位无人，现如今几股势力明争暗斗，也无心顾及咱们。”
“那倒是好事。哎，若能早日为那些将军翻案，陛下也不至于无人可用。”想着正值壮年的韩江和老五，金玉碗便觉得可惜。
“人各有命吧。”顾亦轩也是一声叹息。
正说着，门外老五敲了三声长声，金玉碗同顾亦轩整理了衣服，让他进来。
“东家，郭朗派人来请您，说是要给刘翠芝安胎。”
“郭朗？”顾亦轩看了看金玉碗，建议她拒绝，“且不说丞相府水深水浅，他存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还是不要涉险了。”
“经历了那回事，他也不敢过分。再者，请我去给刘翠芝安胎，未必就是郭朗的主意。”金玉碗歪头想了想，眼底闪过一抹兴奋，“要是能搭上刘翠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着，她便看向老五：“老五，你找机会去一趟尚书府，探探刘翠芝的状况。若是有苗头，就让姚欣玉递个话。今儿就说我身子不利落，先推了。”
丞相府，郭朗的院子里，他正来来回回地走着，刘翠芝抚着平坦的肚子，却一脸洋溢着母性的温柔。
郭云瑶在一旁看得禁不住翻白眼，肚子里有个孩子了不起？
“你说的这个办法能有用吗？”郭朗忍不住，“她要是不肯来呢？”
毕竟当初她也是亲眼看见自己和刘翠芝在一起的，若是因爱生恨，对自己死了心，那该怎么办？
要是金玉碗知道郭朗的心思，一定想大耳刮子抽醒他。
“哎呀，哥，你就放心吧，要是她真不来，你就带人去找她，送上门的钱，她怎么可能不赚？”这个主意自然是她出的，郭云瑶此刻正满心期待地等着金玉碗上门。
“上一回就是你出的馊主意！”说起上次，郭朗就恨不能把这个妹妹打一顿，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也是怪你。”她才不要这顶帽子呢，“这回她要是答应了，你可得把眼睛给我擦亮了，若是再让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抓住了空子，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她说这话时，刘翠芝浑身紧绷，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但木已成舟，郭云瑶就算再气，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刘翠芝足够能忍，这些天无论郭云瑶怎么挑拨，她都一概置之不理，专心侍奉郭朗，总算让郭朗对她没那么反感了。
可郭云瑶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了。
果然，郭朗看向她的目光写满了厌恶。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刘翠芝还是将掌心剜得生疼。
郭云瑶迟早要嫁出去，等她扶正了，这丞相府还不都是她一个人的！
忍，必须要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