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繁华的世界总是充斥着喧嚣,但乡村的土地上总流淌着安静的时光。
杜鹃鸟在绿意盎然的树林里啼鸣,池塘的游鱼竞相跃出水面。狭窄的小路总蔓延着湿漉漉的青草,有几朵野花,在隐蔽的地方偷笑。
叶嗔在家里的最后一天,白天出现在苗盛草稀的田地里,晚上扛着锄头在月光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推开家里的柴门,将锄头放在稍稍倾斜的墙边。
这时候,父亲撒下糙米,喜笑开颜地喂着小鸡,这两天,他咳嗽好了不少。
母亲用这两天稍稍细嫩的手,生起了炉火,袅袅炊烟轻松地随着清风,飘向明月。
弟弟张着崇拜的目光,嘴巴咧开地老大,兴高采烈地拥抱向叶嗔。
他十分开心的说着:“哥哥,哥哥,村口的铁柱再也不敢打我了!我的几个好朋友,他们都说要当你的弟弟!”
叶嗔露出满足的笑容,抚摸着他圆圆的脑袋:“哥哥的弟弟,就只有你一个。”
说着,他的眼睛,笑成了弯月。
叶嗔又环顾向自己的家人,他十分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弟弟听见了叶嗔的回答,小脸红扑扑的。
此时,老板娘轻松地拎着水桶回来了,她带着坏笑道:“哟,相公回来了?”
老板娘将水桶放下后,竟然腻歪歪地搂住叶嗔的胳膊。
叶嗔感到身体如同被雷击了一般,他紧张地一把将老板娘推开:“旁边还有小孩子,你注意点!”
这两天,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装夫妻。
老板娘见到他的反应,越发的高兴。
“哎呀,那有什么的?”老板娘弯腰去摸了摸弟弟的头,继续说道:“反正,他迟早也是要娶媳妇的。对吧,弟弟?”
弟弟跟叶嗔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听见这话,一点也不害羞,反而大声地叫起来:“没错!我要是娶到嫂子这样的媳妇,我天天抱着不撒手!”
“你看你,已经把我弟弟教坏了!”叶嗔十分不满地说道。
老板娘努力隐住笑意,装作生气地说道:“哼!就知道数落我!我要是告诉你,你……咱娘已经同意你去蛟心州的监武堂考武职,你要怎么谢我?”
叶嗔忽然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浑圆,心脏如同麻雀般跳跃。他激动地扶住老板娘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反复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老板娘还没有回答,叶嗔的母亲掀起锅盖,漫不经心地说着:“真的!没错!但我有个要求,你要是到那里一年之间,毫无建树,到时候就重新去大武会闯出一番天地!”
叶嗔只反复地点头,郑重地说着:“没问题,娘!谢谢你,娘!”
母亲尝了一口锅里的菜,皱紧眉头,舔舔嘴唇,然后说道:“你还是谢谢小娴吧!没有她,我是不会同意的!”
叶嗔的一家,一直以为老板娘是叶嗔的小师妹,陆小娴。
老板娘昂起高傲的头颅,绝美的脸上展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感谢我吧?”
叶嗔布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尽是难以言说的感情。
突然之间,他竟忘了害羞,不能控制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本来只是觉得好玩的老板娘,也是忽然之间被惊住了。
弟弟在一旁,看见哥哥的动作,调皮地跳跃着叫着:“哥哥不知羞,哥哥不知羞!”
叶嗔突然惊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感觉一把撒开老板娘。
这一次,老板娘也不再嬉笑了,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母亲的饭菜做好了,父亲拿着常年不喝的浑酒,举杯高声道:“祝我儿子,明天武职选拔,顺利通过!”
弟弟在一旁装模作样地举起空手,也符合着:“顺利通过!顺利通过!”
此时,屋外是清水从鹅卵石上流过的潺潺水声,是清风从树林间穿过的沙沙响声。
屋内,是一家人碗筷碰撞的清脆响声,是一家人发自肺腑的欢乐笑声。
每个人的心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都绽出了一朵温馨的花朵。
夜深了,家家户户都闭上了门吹熄了灯。鸡回窝里蜷缩着,鸭在笼里闭着眼。
唯有偶尔几只勤劳的狗,冲着虫鸣与鸟叫,吠上那么几声。
低矮的屋顶,在朦胧的夜里,极像远方青色的山顶。
一位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任清凉的晚风吹袭着薄弱的身体。
月光似洒在了牡丹花上,照着她在风中无力摇摆的模样。
牡筱将头仰起来,那张脸上满是被泪水划过的痕迹。
“爹,娘,孩儿好想你们啊……”
她用玉指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肌肤里,抑制住颤抖的声音,用模糊的视线看向远方。
原来是这几天在叶嗔家里太过开心,看到他的家人,触景生情。
牡筱的脑中,又开始浮现一幕幕父母倒下血泊里的场景。
“你不睡觉,在这……”叶嗔醒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好久,便出来寻找。
可他刚跃上房顶,便看到那晶莹的泪珠。
一时之间,他怔住了,手足无措。
叶嗔的面前,那个谈笑风生的老板娘不见了,如今只有一位十七岁的娇弱少女,牡筱。
牡筱赶紧擦干了泪水,又作坚强道:“你不睡觉到这里来干什么?”
叶嗔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那个,我见你不见了,怕你又被人偷袭。”
牡筱已然回归为一位任性的少女,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叶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木讷地说着:“算是吧。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牡筱将手向后一撑,不开心地说道:“不要你管。”
叶嗔挠挠头皮,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牡筱。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我娘说,女人不开心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个人陪着自己的。”
说完,他也将手向后一撑,一丝秀发盖住了他的眼眸:“那我就陪你看看月亮吧。”
这句话,如同春天吹拂的清风吹向了心里,然后在牡筱那片荒芜的心里,同时盛开了千万朵鲜花。
牡筱只悄悄地盯着他看,然后晚风吹乱了她的青丝,盖住了她泛红的面颊。
只有月亮陪伴黑夜的天空下,坐着一位少年与少女,他们静静地看着月亮,彼此都不说话。
第二天的鸡鸣,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叶嗔。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鼻尖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花香。他惊奇地睁大了眼,他发现自己的怀里,竟然搂着一位熟睡的少女。
叶嗔吓得赶紧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衣衫和老板娘的衣衫,都还完整。
他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红着脸颊思索,昨天他俩赏完月亮后,便回屋里睡觉了。
定然是在睡梦中,不知做了什么梦,将她搂住了。
“对了,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得赶紧去蛟心州,参加武职选拔!”
在叶嗔的催促下,老板娘也在不情不愿下,起了床,因为她之前说了,要陪叶嗔去蛟心州。
在两人一番收拾之后,便从村人家里,借了两匹瘦马,火速向那里赶去。
他俩骑着马,身边的稻田与山影,尽在他们的眼中倒去。树林里的杜鹃啼叫,全部都被耳边呼啸的风声掩盖。
老板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在颠簸的马背上,大声问道:“叶嗔,你是在从什么武院出来的?这些官府部门,是很看重来历的!”
“鸿志武院!在这片地方,也算有名了!”
“鸿志武院?就是那个,必能够让每一位进来的武者,在出院时达到三阶内力的武院?”
叶嗔在蓬乱的头发中,点了点头:“没错!”
老板娘听了放心地说道:“那以你的身手,加上你武院的知名度,武职选拔,完全没问题了!”
叶嗔此时心里如鼓声阵阵。
虽说武职不受武者待见,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前去考取的。
因此,还是有很大的概率,会失败回家。
叶嗔摇头道:“不要小看了别人!对了,牡姑娘,我去选拔考试期间,你要去做什么?”
老板娘只一笑,说道:“我去给你准备通过武职选拔的礼物!”
叶嗔怔了一下,道:“礼物?那怎么……”
他还没有说完,老板娘就打断道:“就当是你昨天陪我的谢礼了!”
她说罢,便猛一挥鞭,伴随着嘴里的“驾”,在初阳下远去。
叶嗔看着老板娘的背影,有些出神:“这还是昨天那个柔弱的少女吗?”
他随后,也是挥一长鞭,向老板娘追去。
当他俩进到城门之前,看到新旧不一的城砖时,心里均是满满的疑问。
他们可想不到,这是千弋门干的好事。
他二人,下了马,牵着马向前走去,眼前的画面,可让他二人惊奇不已。
“这城里,以前有那么多武者吗?”
他俩看到街市的路上,以及繁闹的店里,都是透着侠气的非凡人物。
他们如果知道了八大门派的人都到来了,得有多么的吃惊。
可他们赶着去参加武职选拔,迫在眉睫,便也没有去打听,径直朝着监武堂走去。
他二人行了片刻,终来到门口放置着两座麒麟石雕的门口。
而在麒麟之上,两盏被风吹舞的红灯笼之间,刻着三个大字:“监武堂!”
那三个字,配合着高高的门槛,给人一种极其窒息的压迫感。
叶嗔在紧张的心跳声中,向前走去。
森林的监武堂的大门口,坐着一位肥硕的中年男人,他不耐烦地伸出手来,用着极其不礼貌的语气问道:“喂,来干什么的?”
叶嗔将所有的紧张强压在心里,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礼貌地回道:“禀大人,我是来这里,参加武职选拔的。”
男人一听,撇撇嘴,这本来就应该他干的活,仿佛给他增加了重担。
他执起毛笔,再蘸了蘸墨水,又不耐烦地说道:“姓名,在何处学武?”
叶嗔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舒了口气,极其郑重地说道:“小人叶嗔,自小在鸿志武院习武。”
叶嗔在说鸿志武院时,不自觉地飘出自豪的语气。
毕竟,那是这附近,最有名的武院了。
男人写着写着,突然停笔了,他十分严肃地说道:“鸿志武院?那你回去吧,鸿志武院的我们一概不收!”
“什么?”叶嗔与老板娘,异口同声地惊问道。
“鸿志武院,我们一概不收。”男人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