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李龚点点头道：“曹家交游广阔，一向消息灵通，前不久使团北上路经我县，曹二爷是知道的。”
“李大人是说使团已经回来了？”曹明侧目，紧接着面色一变，音调拔高几分，道：“九皇子殿下回来了？”
曹家两兄弟都不是简单人物，个个精明，曹明长于庶务，一般接待来客都是他出面，多年历练下，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反应极快。
李龚双手背负在身后，腆着肚子，笑的像个弥勒佛。这般吃惊的表情他可是很少在曹明脸上看到，想起以往的趾高气昂，眼下心里实在快意。
轻咳了一声，李龚抱拳过头，面带崇敬，道：“殿下大义为国，留质漠北十年，吃尽万般苦头，幸耐老天保佑，托陛下洪福，才得以回返。本官虽是微末小吏，但也知道忠义，昨天亲自出城七十里迎接殿下，做些鞍前马后的粗重活计，了表寸心。
如今殿下正在县衙歇息，得知曹杨两家为本地士绅代表，特派遣本官来请两位家主，去往县衙一叙。
如果不是殿下有命，即便是本官也不敢大清早来贵府叨扰啊。”
曹明嘴角抽搐，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胖子县令倒是会表忠心，还如此低姿态，岂不是更加显得曹家轻狂？他敢打包票，这胖子必然已经在九皇子面前给曹家上了眼药。
心思千回百转，却只是瞬间的事，曹明非一般人，当即哎呦一声，上前两步，作揖告罪，道：“李大人说哪里话，曹家恪守律法，善待百姓，这些都是大人看在眼里的。如果以前对大人有所怠慢，还请大人宽恕一二，曹明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话毕一躬到底，起身后眉头倒竖，对那青衣门子喝道：“还不赶快过来向大人赔罪，不开眼的东西！”
那青衣门子早就傻了眼，如泥塑一般杵在原地，还是他身旁的另一个门子悄悄拉扯一把才反应过来。
连二爷都作揖到底，他一个门子能如何？想清这些，青衣门子倒也干脆，直接跪在地上，颤声哀求：“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冒犯了县令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李龚小圆眼一眯，心里没有了扬眉吐气的畅快，反而暗自警惕起来。曹家果真不简单，这曹明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哈哈哈，不知者不怪嘛，几位原也不知道本官的来意，此事就此揭过。”
“如此甚好。”曹明松了一口气，笑道：“大人先请进府用杯热茶，在下马上去后院请大哥来。”既然是皇子殿下有命，他曹家再厉害也不敢托大了。
曹家后院，亭台水榭，假山奇景，错落有致。虽是隆冬，院中却依旧绿意盎然，楼阁石桥下，水汽氲氲，似仙雾弥漫。
这处灵雾园有一眼地热温泉，常年温热，隆冬游玩是最惬意不过。
飞檐八角亭中，长桌横陈，宣纸铺在桌上，右手边笔墨纸砚俱全。一个年在五旬、身形消瘦的中年人正于纸面挥手作画。
在他对面的栏杆旁轻依着一个身姿曼妙、曲线婀娜的绝色美妇。那女子薄纱缠身，侧身而立，手执金丝玉柄绣凤团扇，轻掩酥胸，眉目间眼波流转，自有一股欲拒还迎的靡靡风情。
勾勒完最后一笔，中年人笔锋骤变，挥墨行云流水，题下几行律诗，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青玉印鉴，在画卷上盖章留印。
做完这一切，中年人退后两步，大致扫视，招招手，笑道：“芸娘过来看看可像你？”
那绝色美妇名叫芸娘，闻言莲步轻移，来到桌案边，俯身细观一遍，桃花眼弯成月牙，巧笑嫣然道：“老爷妙手丹青，画儿就跟活了一样，可比妾好看多了呢。”
中年人开怀大笑，走过去搂住柔若无骨的腰肢，轻挑起芸娘脂玉般的下巴，凝视着鲜红欲滴的唇瓣，低头噙住，片刻后才分离，那芸娘已是一副媚眼如丝的模样了。
“画再美，毕竟是死物，芸娘你却是火热的，人与画孰美，老爷我还不清楚吗。”
“老爷~”芸娘娇声不依。
正待中年人欲化身为狼，白日宣淫时，廊桥突然有人声传来，“大哥，急事矣！”
欲行事时被打扰，曹准一股怒气上涌，心想要是那个不长眼的仆人冒失闯进来，必打断他的狗腿，让他知道曹家家主的威严。
回头一看，却见自己二弟曹明急匆匆迈步进亭，满头细汗，丝毫没有避讳一旁急寻衣服蔽体的芸娘。
曹准面色不虞，皱眉道：“二弟何故慌慌张张，跑的一身大汗，失了礼仪？”
曹明喘着粗气，苦笑道：“大哥，不是小弟莽撞，是那李龚来了，嘴里说使团已经回来了，还说九皇子正在县衙，请大哥和杨世兄去县衙一见，言之凿凿，不像是胡话。小弟想着此事重大，非大哥不能做主，于是让李龚在厅里用茶，先赶来禀告大哥。”
“当真？”曹准猛地站起，眸光如电，紧盯着不断擦汗的曹明。
“李龚就是这般说的，语气不容置疑。”
曹准捻着三寸胡须，不解道：“九皇子离胡归来自是好事，是我大夏之福，可为何要见我等？”
曹明摇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
沉吟少许，曹准拍板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现在去见李龚，你去备几车厚礼，挑一些奇珍异宝。初次拜见皇子殿下，总不能空手上门。”
“小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真是祸事，能破财免灾，那他们是求之不得。
商议好后，曹准也没心思跟爱妾调情了，取过一件丝质锦袍披上，出了亭子直奔前院正厅。
在大哥走后，曹明隐晦地瞄了芸娘一眼，感觉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急跳起来，小腹阵阵燥热，忙压下邪祟心思，不敢久留，逃也似的离开，他还得去府库挑选宝贝了。
两人前后脚离开，亭子中只余留芸娘一人，正是叹气时，灵雾园突兀响起轻佻的声音，“芸娘花容月貌，姿色绝世，纵是月宫仙子也难及，独自叹气未免不美啊。”
“谁？”芸娘俏脸一变，四处张望。
只见假山后走出一位白衣公子，此人身形挺拔，面目俊朗，腰衔青玉，顾盼间少年英姿之气迸发。
“雨晟少爷，你怎么来了？”看到白衣公子，芸娘面露惊慌，起身后退两步，就要靠到木柱上
……
前厅，李龚稳坐紫檀椅，手边上好的莱州毛峰已经续了几杯，腹部都有些涨了。全怪这好茶，一年难得喝一次，忍不住是理所当然的。
“哎呀，李大人久等了，老夫来迟了。”突然，门外响起清朗的人声，李龚循声望去，便瞧见曹准带着几个家仆进来。
“曹家主可算露面了，咱们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吧。”李龚撑着扶手起身，打趣道。
曹准又非曹明可比，对于李龚话语里的暗讽浑不在意，岔开话头，道：“听舍弟说，使团已经南返，九皇子殿下正在大人县衙，还特意垂询我等乡野小民，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李大人，稍待一会儿，待舍弟备齐薄礼，老夫便立刻随大人去县衙参拜九皇子殿下。”
果真滴水不漏，李龚心底冷笑，不过面上还是为难道：“既然曹家主应允，等就不必了，本官还得往杨府跑上一趟，两家通知一个不能落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