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要练成绝世武功,也非一日之功。
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个人拥有绝佳的天资,如果不肯下苦功,一样难有成就。
总览剑谱好几遍后,纪政决定先练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驿馆后院不小,相对来说比较僻静,几名护卫把持在走廊下,防止驿卒闯进来。
王珪领着两名小太监,备好茶水毛巾,候在一旁。
殿下要练功,手下的护卫太监都很好奇,一个个伸长脖子观望。
傲寒剑法招式干净利落,追求一击制胜,其中尤以突刺最为凶猛。若是配合深厚内力,寻常的精钢甲胄都难以防御。
眼下纪政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内功心法,只能先练招式,长剑挥舞起来,难免徒有其形,无威无势。
昼虎在手,纪政按照剑谱挥剑出招,手里宛如攥着一条白色匹练,剑光似萤雪,闪亮不可逼视。
“傲骨天生!”
抡动三尺青锋,脚步配合,抽剑快如闪电,铁剑直指天空。
纪政单脚站立,长剑刺向苍穹,整个人像是一杆战矛,宁折不弯。
这正是这招傲骨天生的精髓所在,青锋所指,有我无敌。
“寒英蔽日!”
这招首在一个快字,在须臾间连刺数十上百下,形成一阵密不透风的剑雨,连大日都能遮蔽。
不过纪政没有内力,连刺数十下已经是极限,想要更多,暂时不大可能。
这一招是太叔公演示时,他印象最深刻的几招之一。以这种快剑攻击,反应慢的人,当场就会被捅成窟窿,近战可谓防不胜防。
还有最后一招“击凰”,先要跃起数丈高,仅仅这一点纪政目前就难办到。他没学过轻功,凌空垫步而起,或者飞檐走壁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这一招还是等习得了内功和轻功后再说!
傲寒剑法合计十八招,除了最后一招,前十七招,纪政反复练了七八次,由慢到快,由生疏到渐渐熟练。
俗话说,熟能生巧,诸般万法,唯手熟尔。
“呼!”
吐出一口浊气,纪政弯腰拄剑,额头上布满汗珠,几绺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脸颊上,他感觉自己内衫都浸湿了,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殿下歇息会吧,过犹不及啊。”王珪小跑过来,扶起纪政,接过昼虎,交予手下小太监,同时递过来一杯温热茶水。
习武虽说要下苦功,但也要循序渐进,否则身体承受不住,万一伤了根本,那就得不偿失了。
纪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再坚持,咕咚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发干嗓子,接过毛巾,一边擦拭额头汗水,一边问道:“大伴,这套剑法如何?”
王珪武功不凡,即使没有练过傲寒剑法,但眼光还是有的。
琢磨了下,王珪陪着纪政返回房间,道:“殿下,这套剑法十分凌厉,杀伤力强,只是恕老奴多嘴,似乎还需以深厚的内力支撑,才能发挥它的威力。”
“不错。”纪政没有避讳,点点头道:“没有内力,剑法只是徒具虎形,而无虎威,那最后一招,没有内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那殿下何不在藏经阁寻一本内功心法?”
纪政笑了笑,如实相告:“藏经阁看守给了我一封推荐信,到时候去冰雪城,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江湖第一名城,冰雪城…”
王珪有些咋舌,他年轻时便听说过冰雪城的威名。这几天为了殿下前往雁州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他明里暗里打听不少北地消息,其中就有冰雪城。
那可是一座了不得的巨城啊!
……
解家岭,单家小院。
此时,地方不大的院子挤满了姑婆媳妇,田间妇人不知矜持腼腆为何物,一个个嗓门如洪钟,震的人发懵。
自从单武将一马车的东西卸下来以后,村人的目光就变的微妙起来,一个个挤在门口,对着堆满堂屋的财货指指点点,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艳羡。
尤其是那几匹色泽光亮的布料,让大媳妇们十分眼红。
她们虽然是乡下人,但到底是女人,谁不想拥有一身体面的衣裳,一个个死死盯着料子,眼底能腾出火来。
解大脚跟着忙里忙外,笑得合不拢嘴,比她自家得了好处还高兴。
贞娘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拉扯几个孩子,还要照顾男人,天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还好,合该出息的二郎回来了,以后也能多多帮衬一下家里。
摇晃着小短腿,单五娘高坐在一把瘸腿椅子上,嘴里含着甜甜的蜜饯,开兴的摇晃着冲天辫。
自己有个哥哥从远方回来了,还给她带了好多甜甜的好吃的,而且娘亲笑了,她开心又抓起一颗蜜饯塞到鼓囊囊的嘴里。
“各位姑婶嫂子,今天就在单家吃个便饭,山珍海味没有,但粗茶淡饭还是有一口的。”
“二郎就是会说话,吃啥子山珍海味嘛,那鸡鸭鱼肉不好吃啊?还有那白面,烙成大饼,俺能吃五张!”
“翠喜儿,你莫不是饭桶,那么能吃?”
“哈哈哈哈!”
被众人取笑,抱着鼻涕娃儿,身形瘦小的媳妇翠喜儿也不恼火,憨憨一笑,手叩在小娃儿脑后,边摇晃哄娃,边嘟囔道:“俺是奶水不足,吃得多是为了下奶。”
她看向单武,提议道:“俺去把家里的桌子板凳搬过来,给大伙儿坐。”
“你个猴精。”解大脚乐了,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鼻涕娃的屁股,对着单家周边几户邻居道:“大伙儿回去把自家的桌椅搬过来,贞娘家的桌椅不够坐的。”
“好嘞。”
“莫问题。”
几个妇人也机灵,用一下桌椅,混一顿吃喝,再划算不过,没看见那些鸡鸭鱼肉,还有白面吗?
都是好东西,她们家里比解贞娘家强上一些,但也不是能顿顿吃白面的,更何况还有肉食。
一阵张罗,院子里大大小小摆了十几张桌子,挤的满满当当,就连菜地上,猪圈边也摆上了桌椅。
不过乡下人不在乎这些,也没见人抱怨。
……
大杨村来解家岭的路上,急匆匆的走着三四个人,除了付王氏,还有两人一女。
女的一身红黑褂子,包着蓝色头巾,手揣在袖子里,亦步亦趋跟着付王氏。
她们屁股后面,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都穿着藏青色棉袄,戴着兔绒暖耳。
跟在付王氏身旁的蓝头巾妇人,便是林家线女的娘亲柳秀红,她哈着冷气说道:“她婶儿,单家二郎真回来了?”
“哪还能有假,村里姑婆媳妇都看见了,就是因为这事儿,我才急匆匆来找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家到底啥情况,你们该看清了。”付王氏脸上蒙着块红布,说话瓮声瓮气的。
付王氏用胳膊肘杵了杵埋头赶路的柳秀红,火上浇油道:“我说秀红,单家的情况你大体是清楚的,哪里还拿的出五十年两银子?线女年纪也不小了,可拖不得了啊!”
柳秀红心里门儿清,嘀咕道:“他家二郎不是回来了吗?听说是个有出息的。”
单家二郎的名头在周边几个村都是早已传遍,听说有一身好武艺,十年前便已投军报国。
付王氏冷哼一声,不屑道:“搞了匹马,雇辆马车算个球,肯定是死要面子,等到了他家你就知道了,都快揭不开锅了。”
柳秀红默然无语,心里并没有多相信付王氏的一面之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要自己亲眼看看。
但凡差不了太多,她也就勉强答应了,单家三郎模样周正,脾气好,人也勤快,就人来讲,比付瓦匠家的痴傻儿子好太多了。
只是女儿嫁过去也不能跟着吃糠咽菜,有上顿没下顿啊,这一点是她们老两口最担心的事。
至于五十两银子,都是可以细细谈的,关键还是得看他家二郎怎么样!
这门亲事,她向着单家这边,只是他们自己也要争口气。
当娘的,谁会想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