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终无不散的筵席,相聚的时刻总是十分的短暂,且珍惜。
就在古墓事件后不到一个周的时间,洋人就以科考队的名义重返要塞,而为了避免摩擦,大帅府提前三日,电令冯启年的驻军从大漠中撤离,好在冯启年多留了一个心眼,命手下将古墓中扫荡一空,这古墓中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倒也没什么可搬走的,用余莽莽的话说,最值钱的壁画,早就毁在之前的爆破中了,冯启年听后大受启发,走之前在各处埋好了炸药,为此耗光了所有的储备,包括从要塞中搜罗到的。在部队撤离后,这座千年古墓便在轰鸣声中永远的埋藏在了大漠黄沙之下。
余莽莽原先的计划也被打乱,原本,他想要去黑山口寻找传闻中的植物玄霜花,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要塞中发现了大量关于神秘病毒的研究报告,还有几个封闭在气瓶中的病毒样本,一个士兵还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块石头下发现了一只噬金甲虫的尸体。这些东西背后的秘密也亟需解开,决不能再次流入洋人的手中。而这件事,只有曾经身为法医的余莽莽有能力做到。
大漠风沙阵阵,兄弟三人对立于一沙丘之上,冯启年的背后,绵延百里的部队已经开拔,他接到的命令,是往南,支援友军,辰凌身后是一架载满水和食物的驮车,三匹骆驼背后也驮满了物资。他此行要向西北,穿过大漠,前往他的目的地,黑山口。余莽莽最为轻便,仍然是他的那只毛驴,三两水袋,一包干粮,他此行向东,返回关中。
余莽莽先对着两位拱了拱手“冯大哥,你已是戎马半生之人,但兄弟还望你能护自己周全,同时,为天下苍生,尽自己一份力量。辰凌,你此去黑山赴约,天高路远,一路小心,至于那玄霜花,寻不得也就算了,兄弟务必珍重。早日归来”原来,辰凌此去,不只要去为师父赴十年之约,更请缨自荐,替余莽莽去寻那传说中的解毒至宝,玄霜花。
辰凌笑道:“为余大哥赴汤蹈火,又有何惧?余大哥,你有绝技傍身,小弟自然不用担心你的安危,可是,一路以来,小弟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余莽莽好奇道:“辰弟有话,但讲无妨”
辰凌思索片刻,“余大哥,佛有言,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一路以来,小弟发现二哥心中似是背负着难以言喻的东西,”见余莽莽沉默,辰凌顿了顿,又道:“小弟不曾有过你的经历,但也知世事有常,愿冯大哥你早日解开自己的心结,轻装而行。”说完,辰凌拍了拍余莽莽的肩膀,余莽莽看着辰凌的眼睛,那眼中似有淡淡的泪光闪烁。
“冯大哥”辰凌从行囊中,取出一串佛珠,放到冯启年手中,对冯启年道“大哥,小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串佛珠是当年方丈赐我的护身之物,带之可驱百病,去邪魔,小弟也会为你诵经祈祷,为你祈福。”
冯启年眼眶有些泛红,他大笑几声,将佛珠就此戴在手腕上,笨拙的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随后,解下自己的两把配枪,分别递给了辰凌和余莽莽:“大哥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这两把枪,是勃朗宁牌子,从我任大帅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陪着我,也算是跟着我南征北战,久经沙场,老哥也知道,虽然你们俩身负绝技,用不到这等东西,但是,还是要将这枪送给你们,大哥如今过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如果····嗨,说这个干啥,娘里娘气的,不说了不说了!”说完,不等二人拒绝,便将两把枪连同两盒子弹塞进二人的各自的行囊,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三人再次对视时,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太多。三人就在沙丘上,拱手,对拜。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聚,但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我兄弟三日,当就此立誓,此生扶危济困,心怀苍生,绝不违背!”
大漠长空,铿锵誓言久久回荡。
春雨贵如油,湘雅市又迎来了雨季,这个远离前线的古老城市,此时正沉浸在细细的春雨中,静谧而生动,密发的青苔悄然在青色的医学院老楼墙面上蔓延。
老教学楼的实验室那沉重的铜门被推开,门上的铜铃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一个身着白大褂和皮鞋的白发老人缓缓走进来,木质地板吱呀作响,他将原先摆在桌上的试验用具推到一边,给手中那一沓厚厚的实验报告腾地方,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他今天只要再做两次关键的试验,就可以断定病毒样本中的具体成分。
玻璃茶杯忽然落了地,碎成了满地的玻璃碴,老人极为痛苦,满眼血丝的捂住胸口,他后悔自己为了偷懒而把水杯带进了试验室,可是,他在意识消失之前,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会在这里下毒暗算他。当了一辈子的法医,居然在这种环节着了道。几秒后,老人的心脏骤停了。
沉重的铜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修身旗袍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她纤细的手指在试验台上轻巧的划过,直至那一沓试验报告前。她拿起桌上的报告,随手翻开了几页,随后,手一扬,所有实验报告四散飞舞。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漫天的白纸在同一时间燃起翠绿的火焰。女子转身走过老人匍匐在地的尸体,嘴角扬起一抹阴寒的笑意···
刺耳的火警警铃打破了医学院长久以来的宁静···
在医学院的停尸间,面对着自己导师冰冷的遗体,余莽莽久久沉默。就在昨天夜里,自己的导师还跟自己通了电话,告诉自己,噬金甲虫体内的神秘金属成分已经查明,是金属铬,这是目前已知的最硬的金属,至于噬金甲虫为什么可以食用铬,老师猜测是因为噬金甲虫唾液中含有特殊成分,与铬混合后在甲壳外形成一层独特的镀膜,而这足以让噬金甲虫抵挡水火和枪炮的攻击。目前,根据老师的研究,这种生物在哪儿出现,就意味着哪儿有着极为丰富的铬矿藏。这估计也是西洋人派要塞驻扎在那儿的原因之一,至于病毒,目前研究遇到难题,只要明天再做几次试验,有极大的可能破解难题。
电话里,老师的声音有些模糊,信号有些杂乱,但是这掩盖不住老师心中的激动,显然,这次,他的好学生带给他的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然而,仅仅一天的时间,自己便与老师天人永隔。余莽莽不由得担心,是不是自己的缘故,才给老师带来了如此灾殃。警署下了批文,是实验室意外走火,教授方佑乾因为惊吓,触发心梗晕倒,不幸葬身火海。
对于这样的判断,余莽莽是不信的,所以,他今夜一个人来到了医学院的停尸间。方教授生前早就签订了遗体捐献,所以,尸体出现在这里,是余莽莽意料之中。
站在老师的遗体前,余莽莽驻足默哀,随后眼睛猛地一睁,一道金光自他的眼中闪过。
“这是!”余莽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巨大的血符文,出现在了老师苍白的胸前。
血符箓,再一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