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看到女儿身上的伤,一向文雅的他提了一把剑冲向了主君府上,声斯歇底地怒骂了一番苏礼赭,逼苏礼赭迎娶南陔。
也就是那个时候,徐南陔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她在征战期间随手救下的一个小姑娘,宋颜。
那个时候尸横遍野,她瞧见路边有个人似乎还存有一息,她本来不想救她,只是看她生得楚楚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
宋颜着实讨人喜欢,一口一个徐姐姐,她很喜欢宋颜,当时还说让苏礼赭好好保护宋颜。
再后来苏礼赭宣布迎娶宋颜。
她不甘心,她确实不甘心。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喝醉了酒去找苏礼赭,她一身红衣,扯着他的衣袖,她问这么多年当真是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她说这话时,依旧头颅高昂。
苏礼赭言辞恳切,说世间情爱实在难以强求,请她成全。
宋颜也跪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说她知道对不起姐姐,但是请姐姐成全。
成全,成全。
他们都说要她成全,好像这段感情她就是横插一脚棒打鸳鸯的那个。
庐江徐南陔,到底是名门之后,徐季教她的骄傲,她一点都没丢,她离开苏府的时候,眼眶是红的但到底没落下泪来,她的腰挺得笔直,就像她的剑。
后来她更爱喝酒了,流连江东俊俏少年郎之间,暧昧不清,放诞不羁。
每当逢年过节主君总是携宋颜来访徐季,徐家大门永远禁闭,并且外放十几头凶恶的狼犬——徐南陔知道,宋颜怕犬。
三年后苏礼赭旧伤复发,英年早逝,宋颜亦自缢随之而去。
苏礼玄继任主君之位,操持丧事。
那是三年间徐南陔第一次再次踏入苏府。
苏府上下着白,她抚棺痛哭。
宋颜最后到底没能与苏礼赭合葬。
一群江东腐儒上奏苏礼玄,她宋颜毕竟不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君后,即使先君未曾有后,一个小小的妾室也不配与主君合葬。
苏礼玄,允。
徐季在苏礼赭驾崩之后仿佛也一夜苍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日即追先君而去。
徐季葬礼那天,苏礼玄一身白衣前来吊丧,跪在灵前和徐南陔一同化钱纸,“先生仙逝,阿姐以后就是徐家的主人了”
苏礼玄幼时亦师从徐季,和徐南陔同窗过几年,那个时候徐南陔一直觉得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只是个孩子,一眨眼也是个和他哥哥一样眉眼温润的翩翩少年郎了,不知又是多少春闺女子的梦中人。
彼时,徐南陔二十,苏礼玄十七。
徐南陔想了很久,说道,“我不想在江东了,我要去江湖闯荡一番”
良久,苏礼玄说,“好。阿姐,你走后我会为你照料徐氏,江湖路险,你照顾好自己。”
她挑眉,“徐家和苏家三年素不来往,你这孩子为何替我作此考虑”
苏礼玄眉目温柔,“先前是哥哥有愧阿姐,阿姐怎么做都是不为过的。礼玄照料苏府,是因为先生待我苏氏恩重如山。”
就这样一句话,她离开了江东,骑着苏礼玄送她的侵罗,江湖四海为家,最后在荒山野岭开了个黑店,不曾想也能遇上江东来的人。
徐南陔想,在召陵呆的时间着实久了一些,于是她拍了拍马背一跃上马,“走,侵罗,传闻西川多美貌少年,咱们且去西川,看看那里的男儿究竟如何?”
女子声线慵懒,似乎世间万物皆不在心上。
马蹄声渐远,身后的小店冒出黑烟,熊熊的烈火就像是埋葬了这寂寞的两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