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声音清冷,段宜恩细细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人并非是那风情万种一眼惊艳的,是淡淡的像晚霞下群山的轮廓,并不如何摄人心魄却让人甘愿沉沦。
世上人多好美色,段家世子亦不能免俗,见到这样的美人一时之间竟也不急着走,何况那毛驴也跑了段家世子也不愿意去追了,想休息一会。
段宜恩笑嘻嘻地想和黑衣少女搭讪,少女却一言不发,甚至是再也没看过一眼。
段宜恩十分沮丧,毕竟自己虽然从小到大似乎唯一可看的便是这张迷倒洛阳万千少女的脸了,少年风度卓然眉眼自有风情,他笑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又不自觉勾人心魄,是多少少女闺中梦里人。
段宜恩就寻了一棵大树底下站着,摸出袖中一把折扇,思量着一些事情。比如现如今毛驴都丢了自己身上又无银两这长路漫漫怕是等他回到洛阳了周泽都被小女君凌辱了,再比如眼前这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明明眼神纯粹得像不食人间烟火但是那剑却似乎锋利得可以斩断山河。
段家世子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反正去洛阳也是搬救兵的,若这姑娘身手了得又懂这奇门遁甲,这可不正是自己想找的高人?
只是,只是自己身无分文,又如何诱骗哦不对,请动这姑娘去遥远的西川呢?段家世子暗暗叹息着,就算自己有心美色相诱看这样子对方也不吃这套啊。
正想着,远方路上一阵马蹄声,清脆的铃铛声在深山回荡。段宜恩看过去又是一个黑衣的女孩,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段宜恩眼尖地看到来人腰侧一道穆家的令牌,这好巧不巧的……段宜恩有些欲哭无泪。
女孩那马显然也是极为难得的好马,而且对这地形极为熟悉,要不怎么在这样的羊肠曲折之路还如履平地,对比一下自己那小毛驴段宜恩愈发觉得落差,遥想当年,也不用当年,就是几个月前他还是朱雀街纵马快意的少年公子,如今却落魄至此,当真是世事难料。
二十岁的段宜恩突然那一刻意识到,离开家族的庇佑似乎自己真的就是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这乱世里头不能在帷帐之中运筹千里,也不能靠武功在马背之上攻城略池,又无太多经商的头脑可以发家致富养活自己。
家族在,尚可养活自己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风流公子,可是若家族不在了呢?莫说家族不在,就算是父亲不在自己处境都如履薄冰。
母亲早逝,母族在遥远的江东也慢慢衰落,父亲续弦的大夫人母子平日待自己倒是客气却也疏远,大夫人所在司马氏亦是汝南百年望族,自己这世子之位又能安稳多久?
难道他段宜恩日后,得仰人鼻息而活?
段宜恩是个很喜欢糊弄自己的人,从前这种想法一旦萌芽他就会自己去掐断,他一直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眼前过得好一些足以让他不想去思考那些尔虞我诈的现实问题。
可是在这一天,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那女孩骑马而来,却勾起了他万般愁绪。
那女孩下马,看了段宜恩一眼,很快转头看向树枝上的少女,她惊奇地打量了几眼,然后说道,“好有气质的姐姐!不知道姐姐是哪里来的,竟然如此有缘闯入了我的阵法。”
“你布置的阵法吗?”树枝上的少女抬眸认真看着女孩,“你很厉害,你才十几岁吧,是穆氏的姑娘吗?”
女孩似乎是不好意思,“对,我叫穆承仪,怎么称呼姐姐?”
少女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阿摇,风雨飘摇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