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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裂缝

罗刹江畔,滨江路边,黑幕下,路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

车紧靠着紧密的灌木丛,再往里,就是河堤,堤上站着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他们是吴天吴地。

二人脚下的位置就是邵大师结界所在的北方立柱点。

时间愈来愈晚,江风越来越大,吴地内心虽然焦躁,可在这凉爽的江风包裹之下,也静了许多。

吴天手上拿着一串十八粒菩提子手持,双眼微闭,正不紧不慢的念着经。

“师兄,赵燕子还算靠得住,今晚我们一定能成功。”吴地喜笑道,目光望向江对岸。

吴天没有睁眼,停止念经,微微瘪一下嘴,缓缓的说:“我们拿了她的孩子,当然靠得住。”

吴地侧头白了师兄一眼,憋着一丝怒气说:“师兄你又来了,成大事不拘小节,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你也就不要老是这样。”

吴天轻轻叹一口,继续念经。

吴地没有理他,深吸一口气,双掌横在丹田,缓缓上收,待到胸口处,右掌立即换成指诀,在自己眉心中间用力一点,望向江面。

“师兄,江面有变化。”吴地身体探向江里,双眼紧紧的盯着江面,似乎有所发现,“他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吴天收起手持,靠近吴地,看向江面,急忙道:“此时尚早,就算是遇到麻烦,我们也不能现身。”

“为何?”

“灵水镇不出现,我们就不能出现,我们身上阴气太重,何况还有这81个灵童生魂,一旦进入结界,便会赶走灵水镇,那时就毫无办法了。”

“那我们就只有等了?”

“嗯,只有等。这灵水镇至灵至性,越靠近它,受其影响越大,所遇事物越是奇特,但愿这帮人能度过难关。”

“哎!那也只有干着急了。”

吴天笑道:“那也不至于,赵燕子在法器上做了手脚,给我们留了一个口子,你若真想看看他们也无妨。”

“师兄当真?”吴地喜道。

吴天颔首点头,往右走了两步,弯腰对着脚下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撒下几粒粳米。

吴地满怀期待的盯着那几粒粳米,片刻后,粳米消失不见,一块黑得发亮的石头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这就是?”

“不错,这就是结界北方立柱点的法器。”吴天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再念两句咒语,双手合十,八指内收,食指指着那黑石,然后食指微弯做勾状,向两边拉去。

忽然,黑石上面竟凭空出现一条浓黑的裂纹,随着吴天手指越拉越开,裂缝越开越大,越来越长,最终竟有一尺多长。

裂缝修长,四角尖尖,呈菱形,里面黑洞洞一片,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吴地大喜,急忙挤到吴天身前,急不可耐的将头伸进缝隙一看究竟。

起初,他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亮也无,顷刻后,待眼睛适应过来,他便有所发现。

浓浓的黑雾中有几点零星的灯光在缓缓移动,他喜不自胜,忙抽出身,大笑道:“师兄,那就是他们吗哈哈哈?”

吴天笑道:“正是!你可不要出声,现在你能看见他们,他们可看不见你,一旦出声就容易暴露。”

“好的师兄,我知道了。”吴地笑道,转过肥圆的身子,又朝缝隙中看去。

吴地刚要把头伸进缝隙之时,突然,一股阴冷之气迎面吹来,让他不寒而栗,浑身打一哆嗦,身子往后一退。

“哎呀!怪事,好强的阴气!师兄怎么回事?”

吴天面露惊愕之色,急忙将吴地拉向一边,自己上前,站在裂缝正前面,紧盯那结界的破裂之处。

正在此时,又是一股阴冷泠冽的怪风吹来,吴天叫道:“奇怪!哪里来的阴寒之气如此强烈——”

吴天话说到一半,猛然间,一条黑影从裂缝中飘出,如烟如丝,如魂似影,好不奇怪。

二人大惊,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魂!”

吴天呆呆的看着那缕魅影盘旋,见它逐渐由散而聚,须臾之间便化成一个人形。

还是身着古时服饰的魂。

吴地大喜,笑道:“哈哈哈,太好啦,师兄,真是天助我也啊,这是一具千年幽魂啊,至阴至极,至阴至极,难怪阴气如此骇人!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千年幽魂,我们就如虎添翼了。”

吴天双眼紧盯着那幽魂,急忙小声说:“师弟,快,快,拿葫芦,收——收起来。”

吴地方才醒悟,迫不及待的跨过灌木丛,来到别克车旁,拉开车门,从整齐排列的众多葫芦中拿了一个最大的出来,然后兴高采烈的来到吴天身边。

他太开心了,一点也不掩饰,连脸上横飞的赘肉都似在舞蹈歌唱。

幽魂依然漂浮在空中,没有离开的意思,仿佛在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

吴地心花怒放,急忙将葫芦的盖子拧开,放在河堤之上,吴天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赶紧盘腿而坐,施起法来。

“师兄快点!”

吴天双唇翻飞,面上肌肉跳动如鼓。

“师兄快点!”吴地急不可耐,双眼紧盯着那幽魂,生怕它跑了。

吴天咒语念毕,右手朝天一指,一条红线从身后飞出,径直朝幽魂飞去。

幽魂似乎有所察觉,正欲飘走,红线及时赶到,绕着它盘旋数周,紧紧的缚住了。

“哈哈哈,看你往哪儿跑。”

吴地大喜,情不自禁的摩挲着肥厚的双掌。

“收!”

吴天大喝一声,红线往回一收,幽魂便如拉线风筝一样迅速朝葫芦飞去,弹指间就没入了葫芦之中。

吴地急忙将盖子紧上,大笑不止。

“哈哈哈,师兄,真是意外之喜啊!”

吴天也是喜上眉梢,迅速起身,将葫芦拿在手中细细的欣赏。

二人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之中。

忽然,又是一股阴风吹来,二人一个对眼,心意相通,嘴角笑容乍起。

“还有!”吴地道。

“快!”

吴天马上把葫芦盖子打开,往里扔进一粒米,困住先前的幽魂,将葫芦放在地上,盘腿而坐。

“这葫芦能收多少?”吴地问。

“至少三十六个。”

“太好啦!”

“出来啦师兄,又有一个。”吴地站在吴天身后,紧盯结界缝隙,一看见有幽魂出来就报,“哈哈,又一个,师兄,还有一个——”

吴天聚精会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敢懈怠,出来一个,放出一条红线,出来一个,放出一条红线,一个也没有落下。

“又一个,又一个,两个——三个——两个——三个——这是一群——”

眼看越来越多的幽魂不断从结界里跑出,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吴地心里有些虚了。

“师兄——这——怎么回事?”

吴天正在连贯性的施法中,根本没法停下来,额头上已经有汗水渗出。

“师兄,够啦,够啦!”

幽魂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根本看不清是一个还是两个,只见一股粗大的黑气从裂缝中冲出,仿佛从闸门喷涌而出的洪水。

幽魂越积越多,少部被抓住的堵在葫芦口进不去——葫芦已经装不下了——没被抓住的盘旋在空中像一团巨大的黑乎乎的云山。

吴地再也高兴不起来,吓得慌恐万状,脸上青气蔓延汗水横流。

“师兄快停下!”

吴地见吴天已经失控,急忙掏出六枚铜钱,做个指诀,哆哆嗦嗦念出咒语,一个一个将铜钱摆在吴天周围。

六枚铜钱放毕,吴天大呼一口浊气,急忙松开放出去的红线,赶紧站起来抱住葫芦。

“师弟,快快!”

吴地会意,赶紧过来一起抱住葫芦,吴天则拿出盖子想要盖住葫芦口,堵住不断飞出的黑气——幽魂。

吴天颤抖的双手不断的沁出冷汗,葫芦盖子也被汗液弄湿。

一顿紧张的忙碌之后,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将葫芦盖上。

两人瘫坐在地,气喘吁吁,仿如劫后余生,那立在一旁的葫芦却又像是一面飘扬的旗帜,昭示着这巨大的战果。

所有的汗水和恐惧都是值得的。

二人看着那葫芦,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

邵大师坐在法坛之上和赵燕子交谈甚欢,忽然,江风中夹着一股阴寒之气袭来,坛上蜡烛灭了两支。

“妹子,感觉到了吗?”

赵燕子脸色微变,佯作不知,说:“老哥,什么?”

就在刚才,赵燕子发现北方突现异样,猜想可能是吴天吴地在行动,为了麻痹邵大师,故意和他聊起一些有趣的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

邵大师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阴气实在太盛,竟然灭了法坛上的蜡烛。

“不对!”邵大师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侧耳倾听,“妹子,你看看北边结界是不是有异样?”

赵燕子面露难色,尴尬着说:“是——是有些不一样,可能是要下雨了吧,有一团黑云。”

邵大师深觉有异,没有说话,而是调整姿势,端坐法坛,默念真经。

“妹子,你过来,北方结界可能没有封好,帮我拿两张符来。”

赵燕子心想与吴天吴地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此刻出现情况未必是他们所为,自己不能贸然打乱计划,眼下最好是按照邵大师说的做。

于是,就拿了两张符过来。

邵大师将符放在两个盛有水的碗里,然后口念咒语,祭起两张符朝北方飞去。

————————

“师兄,你看,那幽魂还没完。”

“是啊,哪里来的这么多?”吴天望着空中那团幽魂,想到结界中的寻宝队,“他们在下面都经历了什么?我们又犯了一个大错!”

“什么大错?”吴地问道。

“这么多的幽魂放出来,怎么收拾?而且,这些幽魂阴气十足,目前还未吸收人气,未得戾气,倘若不尽早投胎转世,任其游荡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啊!那怎么办?”吴地看着那裂缝说道,此时已经没有幽魂再从里面出来了,“现在封上也没用了。”

“这里少说也有上万,我没有办法。”吴天叹气道。

“这也不是我们有心为之,如果真要怪罪,那帮人也难辞其咎。”吴地怒道。

“让我来把那口子封上吧,现在时辰还没到,不要再出乱子了。”吴天看着天空那团黑云,艰难的站起来,朝裂缝走去。

正在此时,又是一股阴气从裂缝中吹出,而且与之前的不同,这股风中还夹着浓烈的血腥味。吴天紧缩眉头,忽然心底一惊,急忙念起咒语想要封住裂缝,眼看裂缝就要合上,两支巨大的血红手掌伸了出来。

吴天吓的往后倒退几步,差一代踩到吴地。

“啊,师兄!那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那血手已将裂缝撕开,钻了出来,竟是一具身材高大的血魂,全身血红剔透,阴气杀气围绕四周。

吴天吴地二人从未见过这等阴魂,不知深浅,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盼着它尽快离去。

那血魂似乎也没有恶意,朝二人看了一眼,然后将注意力放在葫芦上。

吴天和吴地四目相对,心有灵犀,深怕它毁坏这来之不易的千年阴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二人担心之际,那血魂径直飘向葫芦,在其周围转了一圈。

“啪!”

一声脆响,诺大一个葫芦瞬间破成两半,无数幽魂从里面飞了出来。

吴地眼看着得之不易的战果被这血魂轻而易举的毁了,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冲上去和血魂一较高下。

吴天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眼光往后一闪,显然是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车里还有81个灵童生魂,不要坏了大事。

吴地无奈,只能忍着。

正在这时,从南面飞来两张黄符,不偏不倚的贴在缝隙之上。

血魂似乎被那两张黄符吓着了,快速飘进那团黑云之中。

骤然间,风更大了,黑云随着风向城中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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