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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怦然心动

大部分九零后的人的青春都曾有一段关于旱冰场的回忆。

花园镇的五个少年的第一次溜冰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那是一个夏日黄昏,几个少年放学后在院子里打弹珠,这是镇上的小孩们每天放学必玩的游戏,用小小的玻璃球,能玩出各种花样,带上玻璃球,一玩就是整个下午,并且还乐此不疲,每天数着大小不同,五彩缤纷的玻璃球,感觉就是自己全部的财富。

“看,我的旱冰鞋!”正当大家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林浩脚蹬着旱冰鞋,两只手臂很有节律的左右甩动着滑过大家身边,稚嫩的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少年们的注意力瞬间被他脚上的旱冰鞋吸引,忍不住惊呼:“哇,好酷啊!”

小孩子的眼中,对奇怪的事物总会抱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心,就像很小的时候,林亦雪获得一双可以走路发光的波波鞋后小伙伴们都忍不住集体围观一样,林浩脚上踩着的四个轮子的旱冰鞋,同样对他们充满了吸引力。

“林浩哥,你哪里弄到的旱冰鞋?”

“林浩哥,我可以玩一下吗?”

“林浩哥,我也想玩一下!”

“林浩哥,我也想玩我也想玩!”

看到林浩的脚像踏着风火轮似的在院子的地面上自由飞驰着,少年们眼睛都看直了,一窝蜂的围到林浩身边,抓着他的外套哀求着也要试试那双鞋子。

林浩挣脱掉几个人的手,快速滑到一边去,远远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家,很有一种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这个是我玩的,我还没玩够,等我玩够了再让你们玩。”

吴秋秋有点迫不及待:“林浩哥哥,求你了,给我玩一会吧,我就玩一会儿。”

另外几个少年也眼巴巴的看着林浩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等着他把鞋子脱下来让他们也感受一下。

林浩很喜欢脚上的这双旱冰鞋,恨不得向镇上的所有小孩炫耀自己拥有这双鞋子的欣喜之情,尤其是这种炫耀在得到对方的激烈反应后,就更加强烈了,“想不想玩呀,想玩就来追我啊。”

几个少年哪经得起这么诱惑,在“风火轮”的刺激下,那种想穿却穿不到的心情让他们一窝蜂的追着他跑,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越追逐,林浩就越觉得有趣,小孩子的炫耀心理大概便是如此,他们只是用了与成人相比更加天真和显露的方法而已。

林浩一个人终究敌不过五个小孩的力量,一会儿功夫就被大家摁倒在地上,脸上和脖子上还有嬉闹过后的汗水,林浩一边喘气一边摆手:“好了,不玩了不玩了,给你们玩!”

少年们迫不及待的从他的脚上扒下了鞋子。

“我先穿我先穿。”鞋子从林浩的脚上分离下来的那一刻,孩子们眼睛里都发光了,林亦雪率先抢过鞋子成为继林浩过后第一个拥有它的人。

在几个小伙伴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林亦雪穿上了那双旱冰鞋,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一双脚一下子涨价了一千块,心里乐开了花,眉眼弯弯,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鞋子有点笨重,但抵不住获得新玩具的欣喜之情,林亦雪用双手撑着地面吃力的站起来,一下子感觉自己长高了10公分,恨不得马上在人群中滑行一圈显摆一下。哪知道,一站起来,因为院子的坡度,吱的一声,双脚就不听使唤的往下滑去,身子跟着向后仰去,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种突然摔倒在地,屁股底下与几个小石子摩擦的感觉,林亦雪至今记忆犹新,当时那个痛啊,都忘记了怎么哭,就那么平躺在地上了几秒钟,全身火辣辣的痛,反应过来后林亦雪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一边哭还一边喊着要告诉妈妈。

林亦雪他们学校附近有一个露天旱冰场,场地不大,却承载了小镇大部分年轻人的青春记忆。旱冰场入口的木架子上整齐排放着几百双大小不一的轮滑鞋,五块钱就可以租一双鞋子在里面玩一整天,旱冰场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伴着微风很是惬意,每到下午五点,场地两端的音响就会打开,少年们聚集在里面,在变换闪烁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下踩着轮滑旋转跳跃,嬉笑打闹。

每周五的下午,旱冰场是最火爆的,因为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学,整个场地挤满了人。

林亦雪被吴秋秋他们几个拉到了旱冰场,几个少年买了票在旱冰场门口挑选了自己的鞋号,麻利的套上一次性小白袜和鞋子后,进入了内场。

“林亦雪,你能不能快点?”吴秋秋穿上旱冰鞋后看到还坐在凳子上慢慢磨蹭的林亦雪不耐烦的催促道。

林亦雪磨蹭的原因很简单,源于小学三年级的那次屁股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自那之后,她对轮滑一类的运动都保持着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你们先进去滑吧,我一会儿就进来。”林亦雪低着头假装摆弄着手里的鞋带,系了又松,松了又系,反复摆弄了十几次,内心的自尊心作祟,不想在几个大男生面前表现出怯弱的样子。

吴秋秋和夏建锋、周志成三人一起进入了场地,在动感DJ音乐的带动下迅速融入到热烈的氛围中。

看到三个人进去后,林亦雪突然松了一口气,系好鞋带,抬着笨重的脚踉踉跄跄扶着场边的栏杆往里面走。

“哇,好酷啊!”林亦雪靠着栏杆边的长条板凳坐下来,望着场地中心绕圈呼啸的人群。

滑旱冰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扶着栏杆走,感受平衡感和重心,第二阶段迈开步子开始滑,主要学习外八字;第三阶段倒划、劈叉顺水推舟。旱冰场内,大部分女生停留在第一阶段,扶着栏杆踽踽而行,但仍然免不了脚底生油,摔得人仰马翻,时不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林亦雪就是第一阶段的典型代表,十几年来当吴秋秋、夏建锋等人已经跃升到第三阶段甚至更高段位的水平了,她仍旧雷打不动的处于第一阶段。

“喂,林亦雪,坐着干什么,来中间溜啊!”吴秋秋在远处把一只手伸向林亦雪,冲着她大声喊,在刺耳的动感音乐中,林亦雪听得不那么真切,但是吴秋秋的手势也足以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剧烈的摇头,配合着抬起一只手向他摆了摆,“不去”。

下一秒,吴秋秋已经从她身边掠过,说了句“胆小鬼!”

“你……”林亦雪被气得面红耳赤,一句话还没说完,吴秋秋的身影已经不见,暗暗哼了句“真是的!”

林亦雪在吴秋秋的刺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然后扶着栏杆慢慢走动,只是旱冰鞋的重量让她的腿像打了石膏似的,移动困难,几个来回后,就汗流浃背,只好作罢,再次坐回座位上观摩。

夜晚的旱冰场,在这座宁静的小镇显得格外的热闹,昏暗的镭射灯光,动感十足的音乐,轻抚的夜风,飞速掠过的人影里面有穿着鞋子也不滑,就凑在一起在昏暗的环境里讨论学校八卦的;有轮滑技术好的同学似乎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的;有滑累了中间停下来抽烟,故作深沉的向天空吐烟圈的;还有高手带着大家一字排开绕着场地开火车的。

林亦雪爱极了这样的氛围,也喜欢极了人群中的那个少年。

白衣黑发,帅气潇洒,风度翩翩,在昏暗的旱冰场里,仿佛自带灯光。

什么是喜欢,就是在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他回过头,也恰好看到了你。

“亦雪,快过来”周志成朝着林亦雪喊,嘴角上扬,轻轻咧开一个微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夜晚的风吹起了他的黑色斜刘海,林亦雪有点沉醉。

“哇,好帅啊!我太幸福了”几个高一女生看着悠游于场地之中的翩翩少年,忍不住尖叫,青春期的少女对美好的男生总会有一些美好的幻想。

林亦雪朝她们翻了个白眼,少女的虚荣心让她忍不住宣誓主权,转过头朝着周志成温柔一笑,把一旁的吴秋秋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拉着周志成就滑到了中心的舞台耍酷炫技。

林亦雪再次鼓足勇气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匍匐在栏杆上继续练习,寻找重心和平衡感。

“笨蛋,你这样学得会才怪!”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夏建锋的声音也加重了些,听起来有一丝吼的感觉。

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男生说笨,林亦雪的脸上微微有点愠色,“要你管!”说完了,朝他翻了个白眼,倔强的扶着栏杆继续练习,双手紧紧扶着栏杆始终不敢放开。

“真是”夏建锋没好气的说,心中虽然很气林亦雪的嘴硬,但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想教她,发小的友情大抵便是如此,“双脚打开,像我这样”夏建锋站在一旁指导,把腿张开形成外八字。

“对,就是这样,身体前倾,把重心往前移,不要后仰。”夏建锋用教练的口气一本正经的说,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林亦雪跟着他的动作学习,寻找平衡。

“啊”手突然被夏建锋用力拉过去,脱离了栏杆,林亦雪差点向后仰去,被夏建锋摁了回来,有一瞬间惊魂未定,吼道:“你干什么!”

“你准备趴着栏杆练一晚上?不脱离栏杆怎么练得会!”

林亦雪脸涨得通红,瘪瘪嘴,手紧紧抓着夏建锋,艰难的往前移动,手心里紧张的冒出了汗,哆嗦着跟夏建锋说:“夏建,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我还年轻,不想摔死!”

夏建锋故意送了松手,吓得林亦雪尖叫了一声赶紧把两只手抓住夏建锋的胳膊,腿微曲着,整个人都快缠到他身上了。

被束缚的夏建锋动弹不得,“放开!”

“不放!”林亦雪的双手抓得更紧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吴秋秋和周志成滑过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两个人一瞬间哗哗大笑起来,笑得太厉害了,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林亦雪,你在搞笑吗?哈哈哈。”

看到周志成,林亦雪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在音乐和灯光的作用下,微微发烫,立马松开了紧抓着夏建锋的手,故作淡定,朝着地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吴秋秋说:“哼,我一定会学会的!”

这句话也是说给周志成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吴秋秋都笑得岔气了,看了一眼周志成和夏建锋,眼角透着精明的光,周志成和夏建锋也被吴秋秋的这句话带动着大笑起来。

何止上次,上上次还有很多个上上上次她都说过这句话,但这次她是认真说的。

三个人搀扶着林亦雪一起教她练习,嬉戏打闹声不断,空气里,混杂着初恋的羞涩,年轻的身体里,飞溅着青春的荷尔蒙。

慢慢的似乎找到感觉了,林亦雪就跟着他们弯着腰慢慢的往中间滑去,速度越滑越快,那种感觉有点像飞的感觉,还有点奔跑的感觉,特别的刺激,忍不住想要欢呼跳跃,终于战胜了恐惧,“啊,我终于学会了!”林亦雪朝着人群大喊,想要告诉全世界,但是在喧闹的音乐声中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酣畅淋漓。

“哈,吴秋秋,我说的能学会吧!”林亦雪又朝着三个少年傲娇的抬起下巴炫耀,那一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眸子里都散发着骄傲的光。

三个男生一阵大笑,互相使了个眼色,有预谋地故意同时松开手滑向四方。

“啊!”突然失去重心,林亦雪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前面是七八个人连在一起的火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林亦雪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闭上眼睛接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一秒,两秒,三秒,世界突然就安静了,只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拽住林亦雪的手腕用力往那边猛地一拉,用力过猛,两个人在原地旋转了一大圈,惯性作用下,两个人直接向后仰去……

只听见“咣当”的一声,两个人摔倒在地,闷哼了一声。

林亦雪的头刚好撞到夏建锋的胸口上,整个人都压在夏建锋身上,场面十分尴尬,林亦雪微睁了一下眼,前一刻还在炫耀,这一刻却摔了个狗吃屎,骄傲如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面对,心里默念着这是梦这是梦。

被压在身下的夏建锋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为充血而膨胀,和林亦雪的脸相距不到5公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痛苦的、羞愧的、扭曲的、甚至闭上眼把头扭向一边的表情都深深镌刻在他眼里,紧贴着的身体,能让他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还有心跳。

怦然心跳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宛如春草与春风的初次邂逅,一股电流窜上来,感觉一些发着光的金属小碎片在身体里面哗啦啦的散开了,你的心里掀起一阵海啸,可你静静地没有让她知道。

17岁的夏建锋在溜冰场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脸情不自禁的红了,两眼四处乱瞟,不敢直视趴在胸前的林亦雪,手指下意识的搓着衣角,想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双唇张张合合,偏发不出声音。

直到两人被吴秋秋和周志成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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