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挂空，清风徐徐，夜里的空气比白日里好太多了，不燥热不发闷，微微吹来几分凉意。
许素走在回去的路上，街边灯火明亮，连墙角处的小石子都看得清楚，夜晚的街道和人群在灯火下被渡上橙黄色，那笑那怒，都与白日里不同，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他很少夜里还在外头逛，从前在村子里，日头将落未落时，人群就差不多散了，炊烟和晚霞交融，处处人间烟火味，大伙都回家吃饭去了，直到明日公鸡鸣叫之时才陆续出来。
在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乡间村落里长大，许素自然是没有夜间在外头乱逛的机会，就算偶尔出去一次，也是寥寥几人，昏暗阴沉，手里提着一盏灯也显得森森。
而到了燕都，入了萧府后，他连白日里出去的机会都少，更不必说夜里了，若是平日里的此时，他该在房里等阿离回来才是。
店家檐下挂着的灯笼太过明亮，一下子恍到了许素的眼，他用手遮住照射到眼睛的大部分光亮，望着通向萧府的那条路，脑子忽然恍惚了一下。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心底笑了几声，难得有新奇的体验，若是他没有隔墙听到争吵，没有在刚才想起他的家，他此刻的脚步应该轻松雀跃才是。
他静默的看着走向萧府的路，想找一个黑暗的角落躲一会儿，可惜处处灯光明亮，没有能让他躲会儿的角落，他只好往前一步步走去，慢慢勾起嘴角，眉眼也弯起来，如此重复了几次，笑容竟变得自然而轻快了。
他再加快脚步往萧府奔去，配上他脸上笑容，好似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心情很好，雀跃欢快。
飞快的跑过走廊，衣摆翻起，下人看见他都惊呼起来，每个人都提醒他跑慢些，小心摔着，他一一以笑容作答，速度却并不见慢，待跑到院子里时，他没见着人就开始喊，“阿离！”
语气也愉悦，好像有什么喜事要分享，他正要往屋里冲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语调有些慵懒，又像是某种惬意，“素儿回来了啊。”
许素转头看过去，院中树下一石桌，再有三个石墩子，萧渐离就坐在那儿，撑着下巴微笑着看他，桌上一壶酒。月亮就挂在萧渐离的身后，看起来小小个的圆，洒下的光却铺满了整张石桌，竟还有余的亮染满了她的青丝浅色衫。
不怪由古至今的诗人都爱赞颂明月，实在是它美得太过了，明明同样是光，它的光与俗世灯火比起来，却柔得像水，皎洁似雪，哪怕是那枝叶稀疏的树被它一照，都宛若沾染了仙气一般，更不必说树下那笑吟吟的人了。
许素就站在通往屋子的石阶上，傻愣愣的看着萧渐离，脑子里竟只有苍天待他不薄这句话了。
萧渐离看着他，噗嗤笑出了声，朝他招了下手，“过来啊，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阿离……”许素乖巧走了过去，模样却还是傻傻呆呆的，萧渐离待他过来后就捏了捏他的脸，笑他，“小素儿怎么才出去一天就傻了呢？”
许素拉住她捏他脸的手，忽然朝她笑了起来，虎牙露出半截可爱得不行，脸上一块被捏红的印子，他抱住萧渐离的腰，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唇，柔软相触，远远看去是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待两唇分离时，许素红着脸后知后觉的害羞，他本以为无论如何阿离也该惊讶一下他的主动才对，可等他真正看去时，萧渐离却是笑容未变，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句“素儿是怎么了”，没有任何其余的神色。
许素红着脸往她怀里钻去，似乎是害羞的说不出话，却暗暗狠咬着牙，他有几分挫败和恼怒，她从前觉得有趣会露出笑来，现如今却是失去兴趣的无动于衷了，这不是好兆头。
萧渐离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笑着轻抚他的背，说:“乖素儿今天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对于刚才许素吻她的事，她没怎么问，似乎并不太想知道许素为何吻她，却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许素对她的触碰，包括他时常的撒娇和偶尔的亲吻。
在她看来许素是她的所有物，她并不在意注定属于她的东西会有什么情绪，就像从前的狗崽子，它往她身上扑，她就摸摸它的头，她倒在地上露出腹部给她，她就挠挠它的肚皮，至于它为什么要往她身上扑，为什么要露肚皮……或许是因为喜欢她，或许是想讨人欢心多吃根骨头，这并没有什么好想的。
就算它愤怒，它不甘，它想反抗，都没什么要紧，反正无论有什么情绪，那只狗崽子都是她的，许素也一样。
许素窝在她怀里仰头看她，笑嘻嘻的，“我今天和二爷在外面去了很多家店铺，挺好的呢，不过二爷最后去查赌场了，就让我自己先回来了。”
“嗯，他没带你去是对的，那地方太乱了”，萧渐离身上淡淡酒香，“小素儿，渐北让你当他的二把手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许素支支吾吾的不敢讲，小心着看了萧渐离一眼，问她，“阿离还在生气吗？”
萧渐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小素儿怕我吗，但是这事我就算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谁是主谋我还是知道的。”
“阿离也不要生二爷的气……因为，因为我觉得挺好的，我，我其实也挺想在外面锻炼一下自己的，总呆在府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听了许素的话，萧渐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单音，她移眸看着许素，没有动怒的迹象不说，反而温和的笑着，“是我没有顾虑到你，那行吧，你以后就跟着渐北经商吧，若是觉得辛苦也可以随时不做了。”
许素连忙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萧渐离往酒杯里倒了酒，端起来一口饮尽，“素儿，你与兰芝关系如何，还算相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