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见她打着颤将手贴到她自己的脸上取暖，便也伸手去碰了下她的脸，他这突然的动作让萧渐离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向他，才启了唇想要说什么，许素就收回了手，拉着她让她坐到床边，然后蹲下来帮她脱鞋。
许素是忍着怒气的，尤其在他发现萧渐离的靴子埋在积雪中太久，雪水已经渗透到里面去了之后，他就更恼了。
他就想问问萧渐离到底有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若不是他方才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她还在外面等着，她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的在外站上一夜了？
这样的寒冬，总要冻死几个流落街头的乞丐，萧渐离究竟知不知道在外待上一晚是多危险的事？
许素帮她脱鞋时碰到她的脚，只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块冰，她脚踝和脚上血管也很明显，像是只裹了层皮，没有多余的血肉。
她瘦得厉害。
许素皱着眉再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面上血色甚少，皮肤透着股青色，两颊消瘦，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时刻都很疲惫困倦的模样。
他端过来热水给她泡脚，以一种随意的语气问道： “阿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去年病了一场，就一下瘦了许多而已。”萧渐离答的也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像是只得了个风寒一样。
但许素还是听出来这场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毕竟去年得的病，到了现在还没调养回来，怎么可能只是瘦了而已。
许素有点压不住怒气了，嗓音里也带了点冷硬，问她道：“既然病了，为什么不好好休养，还到这里来了？”
“以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许素现在发起脾气，可不像从前那样为了维持乖顺而强压不满，显得可怜又压抑，他现在怒起了，便把所有的怒意和不满都挂在眉梢，让你一看就知晓他的情绪。
萧渐离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眼角眉梢像是堆了霜雪，眼神也冷冰冰的，偏偏睫毛长而卷翘，投下的剪影将他眼底的冰冷遮掩了大半，剩余的便构不成太大的威慑，反而更让人脸红心跳，要为他的冷漠魅惑失了智。
萧渐离是越注视着他的眼睛便越沉迷，半天了都没回过神来答话，还是许素略不耐烦了沉声道了句“说话”，才把她的神智拉回来。
“啊……我是找萧渐北问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在哪儿。”
萧渐离撇开目光，试图掩盖自己刚才沉迷于美色的事实。
许素没察觉到萧渐离方才看他时眼底的痴迷，他大概也没想到萧渐离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他只在意她的回答。
“二爷就这样简单的告诉你了？”他显然没想到萧渐北这么不靠谱。
“也不是……”
萧渐离挺不想提起的，因为她觉得丢脸，她从小到大从没因哪件事服过软，尤其还是这种打自己嘴巴子的事，她觉得这是对当时做下决定的自己的一种否认。
更何况这次不仅是否认当初的自己那么简单了，她还很少见的做了一次亏本买卖，这简直是对她从商多年的侮辱。
还是得怪自己目光不够长远，对事态的把握也不准确，没摸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是她最大的失误。
“……我找他花重金买到了你的消息。”
萧渐离已陷入自我反省之中，因而没看到许素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嘴角不自觉勾起笑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以不甚在意的语气道，“是吗。”
能让阿离为他花重金，也算是他的成功了。
许素扯过架子上的汗巾给她将脚擦干，而后又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脱得只剩中衣，便给她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
而在此过程中，萧渐离都显得十分乖巧，许素解她的衣领，她便微抬起下巴，许素脱她的衣袖，她便将手抬起，比在萧府时愣着等人伺候可乖得多。
这也是木蓉在旁边，指定得夸她一句。
但许素没搭理她，转身便去柜子里找新的被褥，萧渐离缩在被子里瞧着他的背影，道：“我们不可以睡同一床被子吗？”
许素顿了一下，还是将新被子抱了出来，并冷漠答道：“不可以。”
而后他就将新被褥铺在萧渐离旁边，毕竟这是他的屋子，他的床，他也没打算大冬天的委屈自己睡地上。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萧渐离是知道的，他只打算收留自己这一晚，等明天他就会想办法送她回去了。
于是萧渐离一边等着许素熟睡，一边祈祷木蓉等人走远一点，别坏了她的计划。
等到四周已经静得什么声响都没有了，身旁人也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后，萧渐离才悄悄地掀开自己的被子，钻到许素的被子里去了。
她贴靠着许素的背脊，只觉得滚烫的热量从他身上传来，是她一年半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热度，足以驱散她在严冬里的畏寒。
于是她就紧紧靠着他，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以汲取更多的温度和填满心中的空虚为目的，给自己造一场好眠。
她实在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第二日许素醒来时，发现自己怀里圈抱着一个温香软玉，她一只手无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侧着身睡在他身旁，正是一副熟睡的安详模样。
许素本不想将她惊醒，但被她抓住了袖子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小心地将她的手指掰开。
他这一动，萧渐离就猛然睁开了眼，一副受惊的样子，明明还没睡醒，却一下便坐了起来，眼里半是朦胧半是惊慌看向许素。
她的反应太突然了，许素也被她吓了一跳，“阿离？”
听到人声后，萧渐离便缓过来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扶住额头，微微喘着气，平复梦中受到的惊吓。
“抱歉，我没事……”
她在梦中抓住了极想要的东西，却被人强硬夺走了，那一瞬的慌乱和恐惧直冲她的胸腔，使得她在惊恐中醒来。
许素披了个外衣起身，他也不问她怎么就睡到了他身旁，直接去拿了炉子旁烘干的衣裳给萧渐离一件件穿上。
确定她已经整理好着装之后，他才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自己穿好。
萧渐离就坐在床上，看着许素背对着她一件件穿衣，看他手臂伸展时衣服勾勒出的腰线，他修长的腿，挺直的背，还有下颚与脖颈间漂亮的线条。
她是真没想到，当初那个躲在门后的瘦小孩子，能成长为如今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