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有些诧异,“你想我……?”
他复而又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看着萧渐离,道:“倒难为你还能记得我,是没有找到适心的新床伴吗?”
话说到这里,是嘲讽也有轻辱也有,萧渐离本来该生气的,像从前那样甩个脸色给他,冷冷道一句“你该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
但萧渐离现如今不敢了,她抬了头略带点压抑的不快看向许素,瘪嘴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找新床伴……”
虽然是被兰芝中途制止了,但未遂就等于没有。
许素并不理会她的辩解,面上露出一点疲惫来,他似乎不太想和萧渐离再纠缠太多,于是趁着村长还没来就又问了她一遍萧家铺子在哪,他只想赶紧把她送回去。
萧渐离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露出来一个狡猾的笑容对他道:“这个镇上没有任何正开着的萧家产业。”
“为什么会没有?”许素蹙眉看她。
萧渐离抬手用指节抵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然后笑道:“可能是都放假了吧。”
许素瞥了她一眼,眉间越紧,侧过身去不想再理她了,他倒是忘了,阿离做事向来周全,只怕不只是这个镇子,附近几个镇子的萧家铺子也都关了门吧。
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赖在他身侧了。
担心自己会轻易动摇,许素心下有些烦躁。
但其实只要他狠了心不肯带萧渐离回去,萧渐离也没法赖着,她自尊心有限,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摔了,拒绝的次数多了,她自己也没脸再靠近他。
许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略有此感,却又担心硬把她抛下,这位千金大小姐能不能在陌生的地方独自存活。
若要让她走,他必是要把她送到可靠的人身边才安心。
村长很快就牵着驴车过来了,两个人纠纠缠缠的还是一道回了钱家村。
回去后许素才感觉麻烦的事多了,昨天萧渐离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莫说钱财没拿,包括换洗衣物她也没拿。
还是许素去找钱玲儿借了两套衣物,结果萧渐离穿的时候还略有些不乐意,若不是她现在不敢乱发脾气,这套衣物她决计是要扔在地上的。
许素看出了她的嫌弃,叹气道:“这粗布麻衣的自然是比不上你从前的锦衣华服,但你还是先忍忍吧。”
萧渐离憋屈道:“我不是嫌弃这衣服……”
我是不待见这衣服的主人。
但这后半句她没说,许素也无心理会她究竟为何不满,只让她在屋子里待着,他则拿了药材和方子去给她煎药。
虽说许素不怎么搭理萧渐离,面对萧渐离的示好也反应冷淡,但伺候萧渐离的事他还是周到的,时刻记挂着她该添衣该喝药该休息了。
若萧渐离脸皮再厚一些,只怕就要当他心里还有她了,但几次被冷漠以待的萧渐离显然不敢这么想。
她有点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样突破许素的重重防护。
从没处理过感情问题的萧大当家,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棘手。
夜间两人仍是同榻而眠,但还是分了两床被子,萧渐离故技重施又等他睡熟了之后钻到他被子里去,手脚都缠到他身上。
第二日许素醒来时又是抱了满手温软,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觉着这日子他臆想了一年半,如今真真切切发生,他倒是恍惚如梦了。
他仍是一心记挂着萧渐离的,不然他不会在钱家村待了这么久,他就是怕有一日他走了,萧渐离当真来寻他却不知道他在哪,该怎么办。
只是他不会那么轻易同她回去的。许素转头看向缩在自己怀里睡得安详的神女,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恨,得给她一些教训才行,不然她眼里永远看不到他。
许素想将萧渐离抱在怀中,紧紧抓住她,让她只听得他的心跳,呼吸间只有他的气息,从此逃不掉躲不开,一生被困在他身边。
但他并没有伸手去环抱住她,他强忍着心底欲望,一动不动躺了半响,等到情绪平息后,他才抽出自己被萧渐离枕住的胳膊,稍微动了一下,发现麻了半边。
唉。
许素叹着气去拿自己的衣物,有点艰难地伸着胳膊套袖子。他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但身旁一空还是让萧渐离稍微醒了些,她迷迷糊糊爬坐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萧府,下意识就喊了一声木蓉。
等她完全睁开眼睛清醒了的时候,就见许素扭过头一直在看她,目光沉沉,透着冷淡。
萧渐离一看他那个眼神,一股激灵就窜上背脊,她直觉许素要说让她离开的话了。
果不其然,许素语气毫无起伏的对她道:“看来木蓉不在,令你很是牵挂啊,不如我帮你联系她,让她来接你?”
萧渐离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只是木蓉在我身旁伺候多年了,我一时习惯……”
许素轻捏了几下拳头,发觉刺麻感已经消褪了大半,他抓起衣物利落的穿上,系腰带时才漫不经心的回了萧渐离一句“是吗”。
萧渐离之前从没被许素这样冷漠对待过,这次重遇许素让她觉得很失落,她不禁想要找些两人的亲密过往来唤回许素的温情。
她左右想了想,记忆里与许素的回忆众多,亲密温情的却很有限,大部分是她用言语调戏他,或是干脆身体力行戏弄他,这些都是暧昧有余缠绵不足,剩下的再不然就是争吵。
萧渐离愈发情绪低落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既深刻又温情,那就是听说书的那次,但她对这个回忆其实颇有阴影,因为第二次她听那场说书感觉可不是很美好。
但她还是有点磕绊的朝许素开了口,道:“素儿,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曾在听雪楼听过一场说书,讲的是将军和渔家女的故事……”
“记得,怎么了。”许素极平淡的回了她。
萧渐离脑袋有点垂下去了,似是有些委屈,“我这次来找你之前,曾又去过听雪楼一次,那个说书人讲的故事仍是当初的模样,渔家女最终并没有和将军在一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也这样……”
许素顿了一下,他没有对萧渐离后半段话做出回应,而是轻飘飘道了一句,“你又去了一次啊。”
他一直背对着萧渐离,所以萧渐离并没有看见他面上崩裂了平静而露出的古怪笑容。
听雪楼……他离开燕都之前曾去过那里一次,以二爷的名义拜托了那里的人一些事,若是萧大当家光顾了他们家,请务必演那场戏。
他走时,几乎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萧府,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让萧渐离在他走后记起他而已。
许素脸上咧出的笑容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既阴暗又隐晦着得意,他心脏砰砰的跳,因为这次是他赢了。
他拿着萧渐离的衣物转身走到萧渐离面前,轻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道:“阿离,该梳妆了。”
而萧渐离还沉浸于她糟糕的回忆中,那涌起的巨浪,依旧要将她溺毙,她此时若肯抬头看一眼,就能发现许素看她的眼神,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