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嘴里一股茶特有的微涩味道，楚君洛表情一凝，抿了下唇将茶水咽下去后把茶杯一放，再也不去碰了。
果然还是清水好喝，楚君洛想着，转头再看对面楼里的萧渐北，他还坐在位子上跟身旁人说话，一点想起身过来悦客酒楼的意思都没有。
对于萧渐北如此行为，楚君洛没感到生气或恼怒，虽然他看起来好像是被人耍了一通，但他莫名心情还挺愉悦，大概是太久没从春满楼里出来过了，一出来就忍不住高兴。
小二端着几个小盘子过来了，店里卖的最好的是豌豆黄和咸酥，肉饼，他一一替楚君洛摆好在桌上，又殷勤道:“客官，您要的已经上来了，您看看还要点别的什么？”
楚君洛捻了块咸酥咬了一口，听见小二问话，他摇了摇头，浅笑着说道:“暂时还不用，麻烦你替我把窗户关上吧，外头风有些凉。”
小二笑着答应了，连忙去帮他把窗户关了个严实，又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楚君洛咬了口咸酥，发现不喜欢，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又拿了块豌豆黄尝了口，他认真的品着嘴里的味道，默默等着萧渐北一会儿过来。
在默数的时间范围内，楚君洛如愿看到萧渐北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跑上来，他喘着气，脸上的焦急还没完全散去，却一开口就指责他，“楚君，你关什么窗啊，我还以为你走了！”
“风太大了”，楚君洛淡淡道。
萧渐北懒得同他追究，急忙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就瘫在座位上歇着。
楚君洛没打算问萧渐北为何约了他，却又带着人去了听雪楼，他将面前的豌豆黄往萧渐北那边推了推，道:“二爷，您今日约我出来是什么事？”
萧渐北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把窗户推开了，然后指着对面楼里的许素问道，“楚君，你看见那人没有，你猜他是谁？”
楚君洛认真的看了几眼许素，许素穿了件浅色的衣服，生得又白净，搭在一起好看得很，那眉眼，那笑颜，他哪怕不动也显得灵动讨人喜欢。
但许素似乎被听雪楼里的戏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悦客酒楼里的两人隔着条街打量他许久，他竟毫无察觉。
见楚君洛是真的用心在观察许素，猜测许素的身份，萧渐北颇有几分得意的挑了下眉，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
嘿嘿，看你猜不猜的出。
楚君洛终于看完了，他转过头来对萧渐北疑惑说道，“难不成是你的新欢？”
萧家二爷流连花丛，男女不忌的事情，楚君洛还是知道些的。
“噗——咳咳咳！咳咳！”萧渐北一口茶没能咽下去，呛得要死。
饱受惊吓的萧渐北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也不让他再猜了，“狗屁啊！那是我姐夫，萧家姑爷！”
“哦，是萧家姑爷啊。”楚君洛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随意重复了一遍，看着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萧渐北缓了几口气，略微偏头示意了一下，问楚君洛道:“诶，我今个可是专门把人约出来给你看的，你看了后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楚君洛疑惑不解，他不太明白萧渐北是想让他回答些什么，于是就笼统的答了句，“还不错，看起来挺好的。”
萧渐北也不是真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得到回答后就立马接道:“是吧，我姐夫看着人不错吧。”
他停了会，又道:“我姐成婚已经半年多了，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上次我姐去春满楼……以后还是别发生这类事了吧，这种事对你，对我姐夫，都不太好。”
楚君洛明白了，萧家二爷这是替自家姐夫问责来了，他仍然不觉得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几分无奈，“二爷，您听说过哪个楼里的妓子能拒绝恩客的。”
“你不是清倌吗，再说拒绝的事儿你干的少了啊，就是我姐，我才从来没见你拒绝过。”
楚君洛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不是所有客人我都能拒绝。”
萧渐北一听这话，勾了唇角正要嘲讽他，忽然一下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终究还是楼里的妓子，再出名再美貌又如何，他能拒绝一些有权势之人，不过是因为有另一些官盛财厚之人在护着他。
他拒绝的，都是能拒绝的。
萧渐北常年混迹青楼，太清楚这些人的无奈了，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也不再出声了，半响后才吐出一句，“抱歉。”
楚君洛一下弯了眼眸笑着，“何必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萧渐北没敢接他的话，只拖过面前装了豌豆黄的盘子，老老实实用吃的塞住自己的嘴巴。他认识楚君洛四年了，将楚君洛对他姐的每一分特殊都看在眼里，既看不起他姐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嘲笑楚君洛。
他尽管从前就相识，却从没试图了解过楚君洛这个人，在他看来，这无非又是一个他姐的裙下之臣，但现如今他越发觉得楚君洛人不错，自然得为从前的腹诽心虚一番。
楚君洛把玩了会儿茶杯，见萧渐北始终不说话，他只好自己先开口，笑问道:“上次二爷从我那儿走，淋了雨没有？”
萧渐北顿时哀怨了，幽幽的瞟了他一眼，“我差点淋死在雨里……”
楚君洛无声的笑了几下，“那么二爷今日约我出来，人也看过了，茶也喝过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约你出来的目的，其实你也知道，相同的话我说了四年，我只是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楚君洛点点头，打断他，又抬眸凝视着他，道，“我只是不明白一事，二爷这般讨厌我吗，为何他与我是一样的心思，您对我却如此……我做错了什么吗？”
猝不及防的一问，让萧渐北语塞了半响，楚君洛凝望着他的眼眸，漂亮得像是夜中的月，他心里的话转了又转，不知该如何理顺同他说清楚。
空气仿佛凝结，萧渐北静了良久后终于开口，“我不讨厌你。”
“只是我姐并非有心之人，你们的情意白白辜负。我对他好，是想替我姐补偿他……我姐不会对得起他的，我若再对他不好，那不行的。”
萧渐北望着他，轻声道:“而你……我是想帮你，你得离开她。”
“我姐姐，不值得你们这样对她，别再让她欠下情债了，她还不起的。”萧渐北说着，慢慢垂了眸，语气却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