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小院,天色仍黑,此刻柳湘莲此刻换了衣裳,屋内也点了灯。
但此时屋内除了柳湘莲,却多了几个挤在一起的坐着几个有些瘦小的小女孩,此刻正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柳湘莲此时瘫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几个小女孩都是柳湘莲去老槐村之前就从那个篱笆小院带出来的,至于看着她们的那个拐婆子,直接打断了手脚,先绑在了床底。当然这些都是戴着面具时下进行的。
几个小女孩看着此时变了个模样的二郎神,更激动了,果然神仙都长得极好看呢。
“二郎神哥哥,你会打我们吗?”
“不会!”
“二郎神哥哥,你会骂我们吗?”
“不会!”
“二郎神,你会不给我们饭吃吗?”
“……”
“二郎神,你会把我们关进……”
“二郎神,你会……”
“打住!”柳湘莲急忙喊停,有些疲惫的双眼对上几双无辜又带着兴奋之色的大眼睛,又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大声了些。
于是放低了声音温和的说道:“我不叫二郎神。我昨天见你们害怕,才逗你们说我是奉玉皇大帝旨意,去救你们的二郎神的。嗯,还有,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慢慢来,我脑袋有些昏……”
“那二郎神哥哥你叫什么呢?”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丫头又问道。
“……”柳湘莲叹了口气,说道:“我本叫做柳湘莲,别名冷二,你们唤我柳哥哥,冷哥哥都行的。
嗯,对了,你们都还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和家乡吗?”
“我叫茵茵,今年应该八岁了。她们都叫我小茵,我家好像在姑苏!”最小的那个小丫头倒是掰扯十分清楚。
柳湘莲一愣,“你知道李了吗?”
“知道啊,李了哥哥经常趁那个坏女人不在偷偷找我说话。还说将来学会武艺了要来救我呢。”
柳湘莲心下骂了句,李了这小子,人才!
“你们呢?”柳湘莲又问大的两个。
“不记得了,只知道现在这个娘不是我们的娘,亲娘已经想不起了。”
“嗯,我和她都比小茵被拐的早,也换过几个娘了,这是第三个娘了。”
柳湘莲明白了,看来这些拐子有时也会彼此买卖或者交换手中的‘货’。“那你们有名字吗?”
“没有的,娘只喊我们叫死丫头,鬼丫头的。”
柳湘莲却没法喊得出来这名字,想了想又说道:“嗯,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先不要出去。等我办完了事情,我一一送你们去找你们亲爹亲娘可好?”
“好的,好的!”小茵连忙点头如小鸡吃米一样。
两个大些的却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衣角。
“怎么了?你们两个可是不愿?”柳湘莲奇怪问道。
两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齐齐跪在了柳湘莲面前。
“请柳哥哥收留!我们实在不愿在被卖来卖去了!”
柳湘莲连忙去扶,自己最受不了这个。
两个小姑娘那有柳湘莲的力气大,被扶了起来。然后又跪下。
柳湘莲怕弄伤她们,无奈放手气道:“你们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你们了?”
“那你不要送我们去找什么爹娘好吗?”
柳湘莲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找自己爹娘不好吗?
“小茵都愿意,你们两个为何不愿?”
大些的那个丫头心中悲凉,带着颤音说道:“柳哥哥,我和她不像小茵,爹娘早记不清了,那里还寻得到。
就是真找到了,说不定又是个像上个娘一样,想着把我们再卖给别人的。
求求柳哥哥了,就让我们跟在你身边做些端茶倒水、洗衣叠被的活计罢了。
只要给我们一口饭食吃的就行了,那怕打死骂死都情愿的。
我们真的不像再被卖来卖去的了。”
说道这里,不由得呜咽着哭了起来。
略小的丫头也跟着哭,断断续续的哀求了起来。
“二郎神,求求你,发发慈悲吧,不要再把我们卖给别人了,也不要给我们寻爹娘了好不好?”
小茵也掉了眼泪:“是啊,二郎神,万一我的爹娘找不到,你也不要卖掉我好不好,小茵也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刷碗、洗衣服、叠被子,还有挨骂、挨……”
差点说出挨打的小茵忙收回眼泪,用手捂住嘴。
柳湘莲听她们说的又凄惨又古怪的,苦笑不得。这几个丫头是真把自己当成二郎神下凡救她们的了。
柳湘莲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寻亲认亲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成功几率极低,但总归还要尝试的不是。
但现在,只能先安抚一番了,要不然,这一夜都不用休息了。
“好吧,那你们就先跟着我……”
两个小丫头立马站起了身,眼泪也收了回去。
柳湘莲有些目瞪口呆。
两个小丫头被看的害羞的红了脸,忙说道:“爱哭的人很招人烦的,我们不能烦你!”
柳湘莲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仔细一想,自己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总不会连自己第一次亲手救下的小女孩都养活不了,遂展颜一笑。
“也罢,我连你们两个小丫头都照看不好的话,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几个小丫头看着柳湘莲的笑脸,不由得变得更红了。
“那冷哥哥可能给我们取个名字,总是你们、你们的,不知道在叫我们哪个哩!”
柳湘莲想了想,指着大些的丫头说道:“飞琴!”
又指了指小些的丫头,“云笛!”
……
……
天蒙蒙亮了,金陵郊外,十分偏僻的一处茶铺。外面搭着一个大大的茶棚子,里面有个不大不小的茶厅。
门外拴着五六匹马,只是这几匹马十分奇怪。身上并无马鞍,笼头也无,只是用碎布料做的绳子在马脖子上绕了一圈拴在门口。
茶铺里面有几个人,或躺或坐或站。
坐着那人正是唐家家主唐金焰。
“嗯?你说什么?”唐金焰眉头渐渐皱起。
看着地上一死一傻两伤的几个人,阴沉着脸问道:“有人先你们一步杀了淮南六鬼?还让他跑了?!”
阴秀面色也有些不好看,点点头。
几个小喽啰忙着叫起来。
“大爷啊,非是小的们不用心,而是那人太奸诈了!”
“家主,你是不知道啊,那人背着一个人还跑的飞快,剑术还十分厉害,根本近身不了啊。”
“那人把我们的兄弟绑在后面,我们束手束脚的,才不敢发箭。”
唐金焰怒喝道:“废物!废物!你们这么多人!带了这么多弓弩!竟然还杀不了一个耍剑的?!不敢发箭?嗬嗬~!有什么不敢的?!”
厅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在这时候说话。
“杀!哈哈!杀!杀了你!”突然,沉默凝重的气氛被打破。
那个变成白痴的黑衣人一边大叫,一边胡乱挥着手。
唐金焰慢慢站起身来,手里拿起一只纤细的筷子。
“呃,家,家主……”几个小喽啰恐惧不已的看着他。
唐金焰慢慢走到傻子面前,身子有些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嗬嗬,嗬嗬,就为了这个傻子?!”
下一刻,手中筷子猛然插下!
“不敢发箭!不敢发箭!我让你不敢发箭!……”
‘噗嗤’,‘噗嗤’的声音伴着人的哀嚎声、怒喝声在厅内不停响起,分外刺耳挠心,但没人敢说话。
没有人傻到去劝一只暴怒的老虎安静下来。
虽然大家心里很清楚,这个傻子哪怕当时就被射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无非是多浪费几只弩箭而已。
但好在他此刻能够安抚住一只无处发泄怒火的老虎,这就死得很有价值了!
哀嚎声不一会就停了,但噗嗤声还是不停……
“噗嗤!”
“噗嗤!”
“噗嗤!”
……
过了不知多久,唐金焰这只‘老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他抽出了险些折断的筷子。
那筷子上沾满了古怪的粘液,那粘液青白难分、红褐粘稠、将滴未滴。
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息,这气息让人联想到血液、脑花、变蛋等等。
他慢慢站起身来,脚下是一具尸体,一具嘴巴怒张,双眼俱已碎烂的尸体!
半晌,唐金焰长出了一口气,后又沉着声音问道:“淮南六鬼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厅内几人都不敢说话,只有阴秀回道:“我亲手放的火!连着院子一起烧了!”
唐金焰平静了许多,又说道:“那人还接着找,若是找到,格杀勿论。”
“是!”众人都应声喝道。
唐金焰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们莫要怨我,但此时非同寻常,若是被别人发现丝毫,咱们都好不了!”
“家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的么?”
“是啊,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于断了生意?还有那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子现在都被咱们亲手斩断了?就不能再缓断时间吗?”
几人还想要问些什么,唐金焰不答,只是摆了摆手,让几人把尸首处理一下。
然后就沉默着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一旁桌上放着的面具!
茶厅里越发安静了,只有阴秀陪着站在那那里,似一条忠实的恶犬,守护着他的主人。
“二郎神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