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奏乐响起的那一瞬间,辰皎震惊了,那熟悉的乐曲,她敢肯定这里有跟她一样的人,是谁?她环视着四周,舞姬、乐师、宾客、周围的姑娘以及下人,可她一点没有感应到,但她身后传来一道恶意的冷寒气息,她皱着眉头,这股恶意正源源不断地向她逼近。
乐曲终,她忽然站起身,看着楼上一个黑暗且隐蔽的厢房,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道道黑气正不断地向她逼近,似乎想把她吸进去,陡然,她胸口一阵疼痛,白祁见她脸色煞白,忙问道:“宝贝,你没事吧?”
如果说她的内伤已经完全好了,她当然不会有心痛的感觉,可是,正因为那股充满恶意的黑气环绕她的周围,她的心开始抽痛起来,到底因为什么?
那个厢房到底存在什么样的人?
厢房中,尊贵男子微微拧眉:“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这女子的双眸看起来让人如此的舒心,正如十年前在京郊树林里遇到的一个女孩儿,除了瞳色的差异,她们几乎是出自同一个人。
初见那女孩时,他还不过是个不受人待见的皇子,虽然他的母妃是吕宋国的和亲公主,贵为容妃。
可她偏偏不知感恩戴德,背着父皇与……他曾经同样尊敬过的师父抱在一起。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个成为妙玉道人,一个成为佛法高僧。
若是当初的不情愿,又为何要来云国和亲?
若是当初这两人如此深爱对方,又为何和亲?
他们视父皇为什么?
他从小体弱,从母体上自带了一些毒性,他曾感激师父对他的救命之恩,可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可以无视父皇,无视他。
在皇宫里,每一个皇子、宫女太监都可以肆意欺负于他,将他踩在脚底。
那一天,他好想去死,好想就这样给母妃和师父一个报复。
于是,在身旁不安于伺候他的太监的眼皮底下,他出走了。
那时他十一岁……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
只看到眼前一片桃花林,宛若仙境。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高束一头长发,从天而降,她一脸冰霜地看着自己,问道:“喂,你是谁?”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是啊,他是谁?
他是七皇子厉旸。
一个曾经他多么引以为傲的高尚身份,却被他的母妃和师父狠狠地践踏在脚底,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待他?如此待父皇?
“啪”地一声,女孩儿拍了拍他的脸,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让人安心和无比舒心,他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你是谁?”女孩儿再次问道。
“我,我是个过路的……”他心里嘲笑起来,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告诉旁人的,他是不配的吧!
女孩儿也没有怀疑,只是道:“那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他愣神,若是旁人自然会问清楚他的来历,可这个女孩儿为何一点兴趣都没有?
女孩儿起身已经离开,只头也不回的冲他招了招手,道:“bye!”
厉旸想到此,他嘴角勾起不明深意地笑意,他一直在找这个女孩儿,却从无半点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黑衣男子危险地眯起双眼,看厉旸如此迷恋地紧盯着辰皎,难道他也……辰皎,果然是个魅惑众生的妖孽转世。
“难道王爷不知?”黑衣男子故意道。
厉旸皱眉看着他。
“她就是那个与云国恩断义绝,曾经段凌风的妾室,如今百里城的少城主,辰皎。”黑衣男子饱含着恶意说道。
厉旸一惊,倏然起身,她,她就是辰皎?她是辰皎?
“见王爷如此,属下可十分担忧啊……”黑衣男子故作一脸失望的样子。
“什么意思?”厉旸的声音冷硬。
黑衣男子恶意讥讽道:“因为这个女人据属下的了解,只能用人尽可夫来形容。”
厉旸侧目看着他,冷冷道:“不可能!”
那个如天使般存在的女孩儿在他的心中是那样的高尚典雅,他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她,曾经因为自己的无知导致她的悲剧,这一次他绝不可能。
“王爷,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是匪夷所思,但于我……”黑衣男子深深看了眼辰皎,冷笑道:“她当年落入敌人之手时,凭借着她美丽的容貌和姣好的身姿,心甘情愿地诚服于敌人的身下,脸上却没有半点羞耻,而是因为……”
“够了!”厉旸低吼道。
他曾经的那个女孩儿不可能是那厮口中不知羞耻的女人,也绝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是那样的纯洁、干净,他可以不介意她曾经下嫁给段凌风,但……没有人可以恶意中伤她,谁!都!不!可!以!
黑衣男子阴险地说道:“不如,王爷与属下打个赌,若是她当真是这样的女人,属下则没有别的要求,她武功高强,练成鬼兵为我们所用,当然了,如果王爷到那时还是那女人恋恋不忘,练成鬼兵不是更加顺从王爷,任王爷所需?”
厉旸心里抵触地叫嚣着,若是,他该如何?若不是,她该如何?
他默默地望着她,优美的薄唇抿成一根直线,闪着冷冽的光芒。
辰皎眯起双眼同样看向那黑暗深处的厢房,仿佛她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正式拉开帷幕,她是否该直面那些往事?
不,她不敢!
对,她是真的不敢!
那件事对她而言太不堪了,重活一世的她还不能完全适应重新为人的事实,她该掩埋一切的,不是吗?
只要一想起,她的胸口就会抽搐的疼。
她低下头看着那杯酒,自嘲地勾了勾唇。
她,不喝酒。
不是因为不会喝。
正因为一杯酒,导致整个烽火营差点全军覆没。
她也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开始了她两年来的黑暗人生。
“你怎么了?宝贝。”白祁关切地问道。
辰皎被拉回现实,抬眸看着这个男人,诡异地说道:“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并不是你心里认定的那种纯洁的女人,你会如何?”
白祁宠溺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宝贝,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你一直都是干净纯洁的,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
辰皎冷笑着没有说话,似乎白祁并没有说出她心里想要的答案。
果然,他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并不能真正的认识到她的心。
“宝贝,我看的出,你有心魔,可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的彼时彼刻,过往的一切都不是问题。”白祁以为她的心魔所在是段凌风,为妾如何?他认定了她,就得包容她过往的一切。只要她日后成为他的女人,他发誓必定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但愿你日后还能说出这番话。”辰皎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走在路上,辰皎一句话也没说,白祁心想着是不是他过于急躁,让她无所适从?
在一座名为“子午桥”上,辰皎停下了脚步,看着桥下清澈的湖水,轻风拂过水面,扬起层层波澜,“扑通”一声,桥下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不停地击打着湖水,辰皎居高临下地冷眼旁观,她不想多管闲事,只看了眼便转身离开,白祁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勾了勾唇,这女人当真是有意思啊!
只听一个小丫头正心急火燎地寻求着路人的帮助,大多数人都只在桥上围观,并指指点点地说道:“这不是风月楼的那个头牌舞姬,秦蓁姑娘吗?”
“可不是吗?唉,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听说了吗?这秦蓁说起来是什么卖艺不卖身的,实际上胥府公子胥川豢养的姬妾罢了。”
“什么?我还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呢!”
“不过既然是胥川的姬妾,自然也不好下手。”
听着这些人轻描淡写地说着风凉话,却一个也不肯下去施以援手,秦蓁的贴身丫头急忙跪下给这些人磕头:“各位英雄,请你们救救我们姑娘,救救她吧……”
“算了算了,说什么我们也不敢碰胥川的女人,都散了吧,散了啊!”其中有一个高喊着。
路人也觉得无趣,走了不少,只留下一些看热闹的,戏谑道:“这是不是因为在胥府没法争宠了,跑到外面来寻男人了?”
“听说了胥川最近又得了一个新宠,正是热头,这秦蓁虽说跟了胥川不少日子,花无百日红,她如今跳河不过是做做样子,我们还是不要管这档子闲事,庐州城的胥府咱也惹不起。”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着。
只见湖里的秦蓁已快奄奄一息,小丫头着急地喊着:“姑娘,姑娘……”
不多时湖水淹没了秦蓁,慢慢也没了动静。
走了没多远的辰皎顿住脚步,扣紧手中的青玉扇,咬牙道:“真麻烦!”
只见她迅速转身,白祁一时没拦住,辰皎已经跳入水中,围观的路人又开始多了起来,晌久也没见到辰皎,直说道:“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英雄救美呢,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得,这一对俏玉佳人就此殉情……”
白祁嘴角一勾,从湖里冒出一个头来,是辰皎,她还勾着秦蓁,一同向岸边而去。
路人大惊:“哎哟,这话怎么说的,命不该绝,这小子还真是个有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