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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上解决

“没了?”萧宿似乎有些失落了。

羽默很认真的想了想:“没了。”

“一代网络小说新秀,对我就这么词穷啊!”萧宿继续替自己忿忿不平。

“小说是纯属虚构。而你,是真实的你,对于真实的你只有最真最实的想和最真最实的念。所以,我只有三句话要对你说。”羽默认真地说着,萧宿认真地听着。

“第一句是,想你。第二句是想你。第三句,还是想你……”每个人在孤单想念的时候都有自己的一种状态,平静是羽默忘乎所以想念一个人的一种状态,所以她只能一直持续在这种状态里。

萧宿的声音被感染着,极其温柔起来:“现在,好希望你就在我手边,好想好想,把你抱在怀里。”

这一刻,电话两端都沉静下来,默契的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乃至心跳。终于,还是萧宿忍下心开了口:“我先得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等下马上还有个会要开。乖宝贝,一定又没把吃饭的事放在心上吧?”

“遵命。马上解决!”羽默不希望萧宿继续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工作,于是俏皮了一把。

挂断电话,羽默终于难得的一次决定去到楼下的一家中西餐厅好好解决这顿晚餐,需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唱了一天空城记的胃。更想的是,找个怡然自得的幽雅环境轻松透口气,除去心中阴郁的杂念。

羽默在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餐厅里昏暗的格调让她感觉周身通畅。服务生送上一杯柠檬水,清新的柠檬味唤醒了此时的味觉,羽默点一份三成熟的牛排。就着等餐的时间,她拿出手机,想了想,第一次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息:“妈,好吗?想你了哦。”

等了很久,没有回应,羽默正欲按下拨通键,竟不小心碰掉了水杯。玻璃杯跌落在地上,清脆地绽放成若干晶莹的碎片,水珠四溅。正当诧异之时,手机微震了一下,一条简短的回复:“很好,勿念。照顾好自己。”

羽默一笑,没想到母亲真的学会用手机收发信息了,虽然速度是慢了点。服务生过来收拾走地上的碎片,重新给羽默端上一杯水。

虽然似乎是睡了一整天,羽默却依然感觉特别的累,累得不愿去想那具残骸是真实的,还是梦境给得太过真实。

她倒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模糊中,她又看到几处苍白的影像在她眼前悬浮。羽默发现自己没有开床头灯,于是伸手去触碰那开关,可是,触不到,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她慌了神,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层层迷茫之中,心悬半空,万劫不复。她努力的伸出手,拼力想要试着去抓到有实质触感的任何物件,几翻挣扎依然徒劳。

这时,羽默清楚地看到萧宿从自己床前走过,却并没有发现在床上痛苦挣扎却无法挣脱的羽默。羽默尽全力喊着萧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他似乎全然听不到,直到萧宿走出房间,也没能被她叫住。羽默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透明的结界包裹着,她能看到外面的一切,而从外界看过来却是目空的。于是,羽默开始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而除了气息的吞吐,空气里似乎已没有用来传播声音的介质。

这一次,羽默真的几近崩溃了。她被这梦境囚禁在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暗夜下处处透着绝望,任由这无形之力束缚着她柔弱的灵魂一层层跌落。终于,她也只能闭上眼任由这身体悬浮在时空的夹缝里。

忽儿,一抹温和的柔光暖住了羽默的全身,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在羽默的额间发际。“妈妈?”羽默没有睁眼,却清晰地看到母亲依然慈爱如昔的脸。羽默的脸上浮现出安定的微笑,告别梦境,沉沉安稳地睡去。也只有在这样强大的母爱里,才最终能感受到被安全感包裹着。什么是安全感?就是你永远也不担心会失去的东西。

难得的一次,极其安稳的一觉,被清晨的阳光叫醒。羽默在床上慵懒的伸着懒腰。窗外的阳光看起来格外刺眼,虽然已入深秋,体感温度也在随之渐渐下降,羽默却意外不同于往年那般畏寒,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天气。她给自己换上了一副新厚重的窗帘,远远地阻隔开阳光带给她的纷扰,视觉效果忧为让她满意。羽默将手再床头抽屉里摸索了半晌,没烟了。

羽默已经分不清自己抽烟是处于迷恋还是习惯。当羽默第一次在恬苒家里试过这种的香烟,多年以来便再没有换过其他的牌子。KILLROSEE。精致的炭黑色烟盒上,绽放着一朵血红玫瑰。里面混合着奇异的玫瑰香。当时,恬苒给了她一个邮购网址,据说能买到这种牌子的香烟的,仅此一家。羽默点开了那家香烟茗店的网页,和以往一样进行了一番操作,相信很快便会到货的。

羽默侧躺卧在床沿边上,静静看着窗帘极不情愿地随着晨风一起一伏。才两天,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要漫长得多。她忍不住想给萧宿打个电话,怕吵醒了他,昨天一定又忙到很晚。又怕他正在忙,因为这正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转而,羽默拨通了母亲的手机,她想告诉母亲,自己昨夜梦到她了。

电话一直响到了忙音依然无人接听。羽默总觉得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羽默任由这手机继续着自动重播,每重播一次,她的心就跟着往上提一点,如果一直无人接听,估计这颗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默默……”电话里终于传来母亲的声音,遥远而模糊。羽默刚喊了一声“妈”,电话再一次断开了。

羽默看着自己的手机,正感困惑,伴随着一下微震,手机屏亮了,传来一个“信封”的图标,显示着正收到一条新信息。羽默点开阅读键,依然是寥寥数字:“不知为何,近来手机讯号不佳。何事?”

羽默无奈的看着这条信息,总算将这颗悬着的心安稳的放回了肚子里。她想了想,又俏皮地回复了一条信息:“没什么。昨晚做梦梦到妈妈了。还以为您迷恋上发信息,不愿意接我电话了呢!”

羽默对着窗口深呼吸了一番,清爽的空气,让整个人也的精神也更加爽朗起来。她寻思着,还是给萧宿传了一条简讯,感觉这样做了才安心。“我起床了。开始工作了。开始想你了。”

隔了好一会儿,一条信息传来:“嗯。在开会。我更想你。”看来萧宿是找了个空档偷偷回复的信息了。

羽默将这条信息反反复复看了N遍。她第一次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简单。

羽默把手机放在手边的桌面上,手握鼠标,打开文档里的小说初稿,对上一篇章写到的内容稍作回顾。她闭上眼,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再睁开眼,她的双手似乎已经先于她的思想在键盘上飞速弹奏起来。

再见到以馨,她是和萧宿一同出现的。

知道萧宿将要回来,羽默说:“我去接你吧。”萧宿迟疑着拒绝了,他说反正很快就到家了,只是没说,他会跟以馨一起回来。

羽默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刻跑去开了门,萧宿拎着他那只行李箱,正在口袋里摸着用来开门的钥匙,他见到羽默立刻笑着说:“我回来了。”眼神里掠过一丝忧虑。除此之外,没有意料中的拥抱、热吻,和一切亲密的举动。只有以馨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甜甜地冲她一笑,甜得很勉强。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的邮件来了!”羽默顿时冰冷,她不想强迫自己微笑,转身进房,关门。房间暗淡无光,新换上的窗帘有着极好的遮光效果,她把自己闷在房里,抛开时间,一个劲地敲击着键盘。小说章节一篇跟着一篇,几乎没有间断和停歇的时间。她再次点燃一支烟,沉浸在小说情节里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却突然汹涌澎湃的感觉一阵恶心。

羽默翻出自己珍藏的那瓶白酒,却意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又藏了一支红酒在旁边,犹豫了一下,她决定给自己倒一杯红酒,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顷刻间,她爱上了这红酒的味道,竟顺手把那瓶白酒狠心扔进了垃圾桶。

羽默完全抛开了时间,莫名的不感觉疲倦,没有丝毫睡意,甚至不觉得饥饿。她能感觉,此时的以馨一定正对萧宿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她只知道,心里太多的疑虑现在都没有机会在萧宿面前彻底摊开。

气温骤降。羽默能清晰地嗅出这是暗夜来袭的味道。她站在厚重的窗帘之后,静静窥视这夜的迷离,就快要迷失。“怎么办?”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没有根源的疑问。“怎么办?”她开始感觉孤单了。

羽默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给母亲打个电话,听听她温暖的声音,可是这样的想法显然太不合时宜。她又开始想念萧宿,有些深刻的想。羽默感觉自己的身体紧随这灵魂慢慢飘浮着,飘浮着。太想就此凭空消失掉。羽默终于情不自禁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另一间房门口。她轻轻推了推,门竟然开了。

羽默走了进去,没有灯,却还能清楚地看到两个身体分别躺在床的两边。她先看了看以馨,双目紧闭,脸上却挂满忧虑,依然动人的长睫毛,偶尔微弱地颤抖,似乎是入了某个梦境。想到以馨说过她的睡眠向来极浅,羽默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赤.裸的双脚,应该没有声响。

她来到床的另一侧,静静凝视那张朝思暮念的俊俏脸庞,只这样便觉心里踏实了几分。羽默屏息凝神,近似忘了要呼吸的注视,她忍不住伸出手,要去触碰这张感觉分离了漫长如隔几个世纪的面容。隐隐感觉那双唇依稀念念有词,羽默凑上前,分明地听到一个字,“默”。

羽默笑了,笑得视线模糊,笑得心底生痛。她缓缓垂下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如此痴痴地张望着,她爱他,一如当初一样,没有任何目的。唯独没有预料到会怎样深刻。又不知略去了多少时间,羽默隐隐听到有人在唤“默默”。“妈妈?”她在心底确认着。

羽默回到自己的房,竟然看见母亲正在床上召唤她过去。虽然明明知道这又是一个梦境,虽然又明明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了这梦境,总之,她是如愿地见到了自己想念的母亲。总之,这是再难得不过的好梦了。羽默爬上床,躺在母亲怀里,享受着这梦的温馨延续。

羽默仍然感觉着一双手停留在脸上的温度,却已不是母亲的手。是萧宿。她在脑海里尽力抚平了思绪,才缓慢地张开双眼。狠狠心,推开萧宿的手,羽默坐起来,头脑昏沉。萧宿见状,正欲转身拉开窗帘,他质问羽默为何无端把房间弄成这般阴郁。羽默见状迅速用手蒙住双眼,喊着:“别!”

幕布最终还是被拉开,羽默在指缝间发现,窗外依然是夜的领域。羽默不由得问起:“怎么……天还没亮?”萧宿走过来,坐在羽默床边,试图用手探试羽默的额头,再度被羽默用手挡开。“你可以走了。”羽默冷冷的拒绝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萧宿似乎堆积了更多的疑问。

“还要怎么明白?你的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不清不楚?这么晚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间,就不怕你女朋友知道吗?”羽默是愤怒的,她恨他,更恨自己会恨他,因为这样的恨让自己很痛,因为只有太爱才会衍生出恨。

“以馨不在家。”萧宿的神情写满无奈。

“所以,你来找我,寻找慰藉?还是刺激?”羽默愈加冰冷的语气,她不怕刺伤,只怕不彻底,自然放不下。

萧宿上前抱紧羽默,任凭她如何疯狂挣扎撕扯也概不放手。萧宿强行着亲吻羽默,却被羽默愤怒着咬破了嘴唇,接着,她没有再反抗,而是用力吮吸着渗出鲜血的地方。萧宿感到异常的痛,被迫放开羽默。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对这一切的隐瞒对你造成了这么沉重的伤害。你听我说……以馨,她……是我妹妹!”萧宿顾不得唇上的疼,在一片混乱之间喊出了这深埋的真相。一切静止了。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萧宿平静地继续诉说着。“她是被她父亲带到我们身边的。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父亲是因病去世的,他去世后母亲接管了他的公司,以馨你父亲之前是我母亲的公司职员,后来,他带着年仅不到四岁的以馨入住了我们家。那时候,以馨经常处于昏迷状态,意识不清晰,原来,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后来我们家花了一大笔钱终于治好了她的病。可是,她似乎一直因为得过这样的病而很自闭,除了他父亲和我,其他人甚至连我母亲她也不多说一句话。

萧宿顿了顿,看着羽默木无表情,又接着回忆。“……再后来,母亲一次出差,她父亲本是不放心,坚持陪同,结果,据调查,是刹车系统故障,双双遇难,我母亲当场丧生,她父亲是伤情过重,抢救无效。那时,我才八九岁,以馨才不过六岁。……她父亲在弥留之际把以馨托付给了我,我心里怜爱这个妹妹,自小就同睡一张床,后来渐渐长大,我们本不同姓,又无血缘之亲,旁的人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日复一日,我们也就自以为是了……直到我遇见你,我才懂得,爱和喜欢,是不同的……”

羽默听了这被深埋的往事,却没有太多感触,只冷冷一笑:“有何不同?也许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太久需要我这样的新鲜感来调剂生活吧?最终,你还是不会离开她的,对吗?”

“羽默,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萧宿急了。“事实上,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直到我发现我是真的需要你而无法自拔于心才确认了对你,是爱,很爱。其实,你身上有着跟以馨一样的味道。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对以馨做过逾越兄妹之礼的事。而对你,我却情难自控了……”

“那……洗手间的验孕棒又作何解释“羽默回想起来。“还有,那第一次不也是酒精作祟吗?”

萧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么些年,以馨都是用类似于这种方法打发那些对我示好的女孩子,之前我也都一直假装若无其事,唯独这次竟然无意对她发了火。那次也不单是酒精作祟,而是借酒发挥。难道你真认为白酒跟白开水不喝就无法辨认吗?”

羽默没有办法再固执着逞强,她温顺地摊倒在萧宿怀里,像只受了伤的无辜小猫,任由萧宿抚慰着她看见看不见的伤。

“羽默,你很冷吗?怎么全身冰冷也不盖厚一点的被子?”萧宿正准备起身去帮她拿被子,却被羽默紧紧拽住。她迷离的眼望着萧宿,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萧宿重新坐回到她身边,拥紧这具几乎冻死的身体。

“羽默,现在,能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吗?”萧宿轻声问道。

“我的故事?”羽默继续依偎在萧宿怀里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眉头紧蹙,看似用尽全力在回忆着什么。她拼命摇摇头,虽然依然没有力气。“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六岁以前的记忆,全没有了……”羽默含着泪诉说着。

萧宿用手安抚着她的头,让她平静片刻之后,再问道:“那六岁之后的呢?”

羽默坐起身来,眼神放空,嘴唇轻轻张合:“六岁那年,那个人抛弃了我和母亲……”

“你是说你父亲?”

“他不配!”羽默的眼神瞬间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她看了一眼萧宿,回到了先前的平静。“据说是一场车祸,和过分的刺激,让我丧失了那之前的记忆,可是,母亲的气息我却依然熟悉。在我出院回家之前,母亲烧掉了所有那个人的照片,她宁愿我不再记得这伤害至深的容貌,也处理了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一切背后是另有隐情呢?”萧宿试图减轻这深仇大恨。

“隐情?什么隐情可以让人抛弃妻儿?这些年我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你知道我们母女俩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语?没有他当年的背信弃义,我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得以今天的异乡飘零居无定所!没有他,我又如何会心理扭曲到现在都不敢和异性有任何交集……可是,我知道,母亲从未曾怨恨过……”羽默的声音逐渐变得细微。

“不然,又怎么会让我有机会认识你,拥有你,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萧宿的手指穿过羽默柔软的长发,抚摸着她柔弱的背脊,他明显感觉到,她清瘦了许多。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不知又经历过怎样一番煎熬。

“现在几点?”羽默问。

“已经十点多了。晚上。”萧宿特意说明。

“我又睡了一天了吗?”羽默自言自语道。又回过神问:“以馨呢?”

萧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她……还是住朋友家了。”

羽默点燃一支烟,笑道:“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她还住外面?不怕你跟别的女人鬼混啊?”

萧宿盯着羽默手上的香烟,若有所思的说:“其实,她是叫我一块儿去,是我坚持留下来,她就摔门走了……她……在这儿感觉害怕,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

羽默停滞了正要送往唇边的烟:“害怕?”她看着萧宿,“怕什么?我吗?还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害怕?”

萧宿接过羽默手里的烟,掐灭在旁边的烟缸里,然后抓住羽默依旧冰凉的手问:“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要看,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羽默挣脱开萧宿的手,又拿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

“她说……我走的那天夜里,你敲开她的房门说要和她一起睡。然后半夜里你忽然起床出了门,再然后……就看到……你提着一只死猫进了厨房……她还说……”萧宿呆呆地看着漆黑的电脑显示屏,神情凝重,“说你当时嘴边还带着血……”羽默呆滞着,手里未点燃的香烟掉落在床边。

“其实昨天她就已经很不愿意回来,是我一定要拉她回来看个究竟。所以,她一直躲在我身后,一直不让我离开她半步。可是,今天一早她就哭着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进了我们的房间,嘴边又带着血渍……是真的吗?”

羽默双手抱头,紧紧拽住自己的头发,嘴里默念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慌了神,不知道是不是以馨在捉弄她。可是,那些虚虚实实的记忆却有着太多连她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她又如何去反驳些什么呢。

“羽默,我把以馨骂了一顿。虽然我嘴上说她是子虚乌有的荒唐捏造事实,可是其实心里却很迷惑。羽默,你能给我答案吗?”

羽默依然只是摇摇头,一切的记忆仿佛都跟随着六岁之前的那些回忆一样,消逝得无影无踪。

羽默感觉自己这颗心分外纠结着,支离破碎,混乱不堪。她只知道,自己总是在白昼异常嗜睡,夜间又特别清醒。她只知道,自己莫名的越来越痛恨着阳光,又越来越分不清梦醒时分。她只知道,最近总觉得恶心,可是就算一整天不进食也不会有饥饿感。她只知道,自己开始极度酷爱那瓶不知何时摆放在橱柜里的红酒。

羽默还知道,她最近总是可以在那样的梦境里和母亲那般的亲近,知道自己的小说依然在继续,并且加入了更多引人入胜的血腥场面。还知道她依然深爱眼前这个让她不经意间铭刻于心的男子。

这夜,萧宿躺在羽默的怀里沉沉地睡去,尽管依然感觉不出她身上存有任何体温。也许,太累。他整整一天守在羽默的房间里等待她醒来,他不忍打扰她难得的熟睡。

在羽默熟睡的这段时间里,萧宿忍不住翻看了她存档的小说,扣人心弦的情节明显比上一部多了很多血腥残暴的片段。萧宿还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洞察了一番羽默的房间。没有觉出特别的异样,除了几包从未见过的牌子并且包装怪异的香烟和橱柜里一瓶密封好的红酒。烟是萦绕着玫瑰香味的,酒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并夹杂着另一种奇特的——血腥味。

羽默静静地看着自己床上已经沉睡的萧宿,只是静静守着,就像一整个白昼他守着她一样。她认真思考着萧宿这一晚所说过的话,却还是找不出也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她的小说还要赶稿,所以,羽默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些毫无头绪的重重疑问,坐在电脑前继续编写那些虚构在现实以外的人和事。

这孤单旋转的地球,气场何其强大。所有的生命以及非生命的物体都牢牢在它掌控之中。它翻一翻身,昼夜便更替一次。它沿轨道奔跑一周,四季便轮换一次。

又和指尖的文字打了一夜交道,羽默隐约感觉,天要开始亮了。她看了看床上依然安睡的萧宿,那神情如孩童一般纯粹。羽默起身,轻轻拉上窗帘,将即将来临的晨曦预先驱逐在自己这一席狭小的空间之外。

羽默潜意识下又拿出那支红酒,贪婪地饮上两口。她用手擦干净嘴边的残留液体,将瓶子放回原位,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在萧宿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挨在他身边躺下。

萧宿突然翻了个身,伸手过来抱住了羽默。羽默扭头看着如此凑近的脸,幸福又一次在心底里蔓延开来。她慢慢的,慢慢的合上眼,将人们正要开始新一页生活的起点,作为自己结束清醒的终点。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便神奇地遵循起这样的规律。没有协商,未经探讨,两个人就这么默契地相处着。白天,萧宿去上班,羽默封闭在睡眠之中。夜里,萧宿就会按时在那个差不多的时间入睡,羽默则继续她的小说人生。

灵犀的默契,让两个人竟然如安于现状地过起生活。他们几乎没有再聊起那一夜的诡异话题,也没有一时兴起的翻云覆雨,一切平淡得足以让时间几乎可以忽略掉这个存在在世俗之外空间。

如果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直延续,会不会看到那传说中海誓山盟里的天荒地老?

这天萧宿早早的下班回来,太阳还没来得及下山,羽默也依然在静谧中死寂沉眠。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萧宿开了门,一个年轻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身后是两个戴墨镜的神秘男子。

这个女子身材高挑,短发,穿着偏中性,没有化妆,依然显得简洁清澈。而那眼神里却又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利。后面那两个男子则身材较显魁梧,一个高出萧宿大半个头,另一个则稍微矮那么一点点,当然,绝不是比萧宿矮那么一点点。总的来说,单看这气势便知,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萧宿正欲开口问他们要找谁,便被那女子一把推开,她直接进了屋,两个男子也紧随其后,似乎是对这个女子加以保护的。但就萧宿看来,似乎是多此一举,他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能对这个女人造成威胁的,更想不出自己会堆一个女人动手的理由。

“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萧宿对这些不速之客的莫名举动开始厌恶,第一眼判断,对这具有一定可观赏性女人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

“你就是萧宿吧!”那女子打量了他一番,依然不减那目光里的仇视。她打开他之前住的那间房的房门,扫视了一眼,然后走向了羽默的房间。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萧宿,继而开门进房。“你干嘛?”萧宿吼了一声,正欲冲上前阻止,却被那两个男子拦截。

羽默的房间一片幽暗,似乎久未见阳光的阴郁。那女子站在房门口认真嗅了嗅,竟然意外抽噎起来。“羽默……”听到那女人唤出这名姓,萧宿惊讶地看着那女子颤抖的背影。她继续走进房间,萧宿立刻叫唤着“不要!”并奋力挣脱两个男子的束缚冲进房,窗帘却已经被拉开。

萧宿缓缓靠在门上,视线里除了那站在窗口手握窗帘的女子,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萧宿,你羽默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变.态的衣冠禽兽!”那女子眼含泪光,忧郁的神情里满目仇恨。“是你杀死了羽默!”

萧宿一脸愕然地看着那女子,感觉喉咙被什么哽住了,全身僵持在原地。

“我太了解羽默了。她若爱上一个人,便会心甘情愿地奋不顾身,也会不露声色地放进心底,她若伤到绝望了,也只会悄然转身离开。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竟因你而死!”

“我爱她。又怎会杀她?”萧宿的声音在咽喉处回旋。

“你当然不会刻意杀她,因为她还在你的保鲜期。你是嫌以馨碍事,要杀以馨却误杀了羽默!”

“以馨是我妹妹啊!”

“可是你们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是吗?以馨也只不过是你多年来借以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十多年前那场车祸根本就是人为的!是你做的!”

萧宿瞪大双眼,看着这个凭空降临的女人讲述着她无所不知的神通。

“你恨那个男人带着一个不相干的妹妹出现在你们家,要来分享你们家的家财万贯和你母亲的爱。并且为了给这个半死不活的妹妹治病也花掉了你们家一大笔钱。于是那次,你以为是这个男人单独去出差,便在要出行的车的刹车系统上做了手脚,没想到却连你母亲也被牵连了。当时你这个妹妹本来就患有自闭症和轻微的精神分裂,若是被查出来,她就是最好的掩饰,因为你们家是开的汽配公司,在汽车上做点小动作对于你们这个年纪也绝非难事吧!再加上这个妹妹也早已被你哄得甘心为你做任何事了,而且就算她做什么也可以说是发病期的免责行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并不用知道。这间房里残留的血腥味,就是你最好的罪证!客里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位就是便衣,你的那些犯罪事实就跟他们交代吧!我要用你的命祭奠羽默的在天之灵!”

萧宿没有任何反抗地被那两个男子带走,只留这女子一人在羽默房间里彷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是羽默离开家之前送给她母亲的。

她打开手机录音器,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羽默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丝牵挂:“默默……”也正式这条录音打消了羽默最后的那次疑虑。

女人将这只手机同书桌上羽默遗留下的手机摆放在一起,把窗帘拉上,一切恢复到和她来时的一样,然后关上门,离开。天又暗淡下来,又将要入夜。

异常昏暗的房间里,确实隐约弥漫着血腥的余味。伴随着急剧下降的气温,空荡的床上一点点显露出羽默身体的轮廓。

羽默全身赤.裸着,晶莹剔透的肌肤如雪的苍白,脚踝上那只精致的蝴蝶刺青依然绝美地舒展着,仿佛即将要振翅飞舞起来。羽默的双目仍旧安静的闭合在一起,一颗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过,滴落在枕头上,却不见了踪影。

这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她似乎知道,又似乎不太清晰。起初,她还依稀在梦中察觉萧宿回来了,后来便有人交谈的声响。随着突如其来促不及防的一道骄阳袭卷,她感觉无法动弹的周身立刻被燃尽蒸发了,大概这也就类似于灰飞烟灭的感觉吧。她感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分散散落到房间各处远离阳光的死角。朦胧间,她尚能分辨,刚刚那熟悉的声线来自于恬苒。她也忽然明白,那一次意外打碎的水杯意味着什么……

羽默此时的身体特别虚弱,大概是刚刚那一瞬的阳光照射令她元气大伤,可是她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她眉头紧锁,身体抽搐,体内一股潮涌即将要破体而出一般难受。羽默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停顿了数秒,接着“哇”的一声从她口里往地板上吐出一大片黑色的不明粘稠液体。

羽默忽而感觉身体里像着了火一般烧得慌,忽而又感觉身体像冰冻三尺一样酷寒无比。羽默瑟瑟地发着抖,她唤了两声“萧宿”的名字,屋子里无人应声,于是,羽默只好自己跌跌撞撞地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开始摸索。

羽默摸到那瓶红酒,慌忙地咬开瓶盖儿,如饥似渴地猛灌了数口。她瞬间感觉身体舒畅了很多,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毕竟那不是纯血液。羽默饮尽了最后一滴,她将瓶口倒立着摇晃了几下,没有了,半滴都没有了。她露出几乎绝望的表情,丢开空瓶,随手拿起一件睡袍穿上,又继续摸索起来。

羽默几乎翻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也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她又磕磕碰碰来到厨房,空无一物,只在橱柜里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她盯着这把刀看了好一会儿,那阵呕吐感又汹涌而至。

羽默拿着刀,来到洗手间,她打开热水器,将手放在温水下,再次对自己举起了刀。慌乱间忙碌了一阵,却依旧徒劳无功。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已经干涸,完全解决不了她此刻的迫切需求。

羽默扔下菜刀,夺门而出。她东倒西歪地走在马路中央,全然不顾偶尔急速行驶的来往车辆。她在路面上自我挣扎着,难受得就快要死去。不对,难道这就是死去的感觉吗?应该说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漫无目的地,她游离到城市边缘一片荒凉的废墟间。她瘫坐在地上,依然使不出任何力气再飘荡下去。羽默眼看着面前这片陌生的荒芜之地,难道自己就要在这么肮脏的地方魂飞魄散了吗?羽默强忍着体内的虚无的痛,冷冷地嘲笑起自己。散就散吧,总比孤魂野鬼的强,而且,还是这种死不如死的感觉。

突然,废墟里一阵响动吸引了羽默的注意,是老鼠。以前羽默最恐惧的生物,如今,她竟如获至宝,宛若看到了新生。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直起身来,轻声移步靠近那响动传来的地方。就在她将要扑上前去的一刹那,一个人影窜出来,喊道:“谁?”羽默最后的一线希望就此覆灭,瞬间逃窜得无影无踪。羽默呆立在那儿,欲哭无泪。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另一个人影随之探出身来。“头儿,好像……是个女人……”第一个人说道。

“女人?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这么晚了,又是这个鬼地方怎么会……”另一个人走上前来,看到了羽默的身影,“……果然是个女人……”两个人诡异地相视一笑,一齐向羽默靠过来。

此时的羽默,已经再没有丝毫的力气移动半步。两个男人走到她面前,一个是留着落腮胡的标型大汉,一个是尖嘴猴腮的小矮个。他们一脸淫笑地打量着羽默,见她一身单薄的睡衣,透显着曼妙的身线。风冷冷地吹着,无限春光尽收眼底,撩得两个淫贼烟熏火烧般饥渴。

“头儿,看来咱们今个儿是时来运转了!刚干了一大票赚了不少,现在又凭空送来个美人供咱们销魂一把!”那个小矮个生吞着口水道。

“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那大胡子冲小矮个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人拽住羽默的一边,将她毫不费力地拖进了废墟丛里。

他们把羽默架到被高高堆积的废墟围住的一块空地上,先把她扔在了一边,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打探着身后有没有人跟进来。

“那你小子还杵在这干嘛!做现场记录啊!滚出去看着,别他妈让人破坏了老子的好事!”大胡子吼道。那小矮个只得唯唯诺诺地走出空地,心里暗骂着:“******!现在除了鬼哪还有人来啊!”

羽默看着大胡子,眼里放出奇异的神采,摄人心魂。她娇嗔道:“先去把火熄了,燎得人家眼睛生疼!”

大胡子早就急不可耐了,哪里经得这左一等右一等的,他嘴里念叨着:“熄!待会儿就熄!”双手早已抓起羽默的两个脚踝只往上蹭。

不一会儿,悄无声息,没有了响动,连那堆火也灭了,夜空升起寥寥青烟。小矮个往里探了探头,只见羽默面色红润地款款走出,心下思忖:“头儿就是头儿,连这等功夫都非一般的了得。自己虽然不见得那么本事,但此生何时才能再碰上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女人送上门来啊!”想着,他立马上前拦住了羽默。

羽默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勉强能称之为男人的人,抹着嘴角妩媚地笑道:“你也要?”

“那当然!”小矮个挺起胸膛,故作强悍地应道。

“好吧。来吧。虽然已经很满足了,小加顿宵夜还是吃得起的!”羽默转身回了那片空地。

小矮个美滋滋地跟了进去,一眼望见大胡子正光着身子地摊倒在一旁。他嬉笑着跑过去,定睛一看,不禁一股惊悚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到头发尖。那大胡子瞪大双眼,面目狰狞地扭曲着张大嘴,满口是血,舌头也不见了踪影,头变相地歪在一边,脖子上破开的大动脉还是不是涌出鲜红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漆黑的夜幕下,一声悲悯的哀嚎深深回旋,划破寂静的长空,惊悚而诡异。

晨曦再次降临,驱赶着黑夜回笼。城市里的人们陆续又开始一天的忙碌。街边巷尾,逐渐开始聚集喧嚣流动的人潮。餐厅、商场、写字楼……处处无不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孩童们去学校上课,大人们去公司上班。

强大的宇宙气场,没有因为谁的降生而兴奋地狂奔几步,自然也不会因为谁谁的缺席而停滞不前。这就是时间的生命力,更是空间的转移力,永远在单一的轨道上无限永远的延续下去。

羽默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很自然地醒过来。她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在这个时间里清醒自如,记不得多久没有和这样的阳光和平共处在一个世界里。羽默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样,她不知道这梦是否还会继续,不清楚自己何时又将会入梦,或者,一切正在继续。

羽默站立在窗口,再次沐浴这感觉久违多时的阳光。她抚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臂,虽然冰凉,却尚存体温,正如这晨光,虽然醒目,却还能坚持拭目以待。

书桌上,羽默的手机旁平白无故又多出的一台手机随即引起了羽默的注意。她走上前,拿起那手机便一眼认出这是自己临走前特意给母亲买的。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羽默用心地将手机里所有的各项大小目录统统翻查了一遍,除了自己和母亲来往的一些信息,她还在录音播放器里找到了母亲的留言片段。羽默重复着播放这一条母亲唤她名字的录音,猛然回想起这不正是自己最后一次拨通母亲电话时依稀听到的呼唤吗?羽默开始禁不住忧心忡忡。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现在如何能跟母亲联系上。

羽默将这台手机紧紧握在手心,在书桌前坐下来。她努力回想到昨天的梦境中好像有听到恬苒在和萧宿交谈的声音,这是为什么呢?再者,从昨晚到现在,她感觉脑海中都找不到丝毫萧宿存在过的记忆,他昨天到底有没有回来过呢?想到这,羽默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萧宿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羽默转过头,盯着衣柜上悬挂的那件不知何时换下又洗过的睡袍,心里顷刻间刷新太多的谜团。也许,是不是可以从恬苒那里找到一些线索呢?羽默迟疑了一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先通过网络发邮件给恬苒让她尽快跟自己取得联系。可似乎这种守株待兔等待回复的方式不确定因素太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会不会再打开这个联系过羽默的邮箱。羽默又太久没有跟其他亲朋好友有过联系,她想不出更好更快的办法。

这时,羽默的手机开始震动,显示的来电是出版社打来的。羽默接听着电话,只听到对方说恭喜她,第一部小说已顺利通过审核,下周便可印刷成册,陆续登陆各大书市即卖场。更可喜可贺的是原定第一版出售的十万册已被抢先预售了一大半,估计会要加大预售量,并希望她加紧完成第二部小说的初稿尽快申请出版审核。

当那边问起羽默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时,羽默立刻答复说:“有。请在出版时,把我的笔名改为实名——白羽默。还有,就是将我最新的联系邮箱发上去……嗯……我希望听到更多读者的声音!”而她内心真正迫切希望的是,能尽快找到恬苒的行踪。

羽默在电脑上打开自己的博客主页,上面的点击率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人气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之前的期望值。她简单地翻看了这些天的成果,发现这些越来越血腥残忍的篇章,竟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不过私下里还是很满意的,也并不怎么稀奇于对自己的文字陌生,因为她总是这样,亲手写过的东西也向来健忘。

羽默发现今天没有什么心情去更新她的网络小说,或许习惯了黑夜带来的灵感,或许是自己现在的心境此刻不在“凶残”状态,总之,是延续不了上一章节肆意发挥了。她终于决定,要出门到街上逛逛。或许,说不定外面世界的所见所闻也能帮她找寻到继续小说的灵感。

太阳早已同北回归线渐行渐远,寒冬也开始步步为营地占据这个城市。羽默出门前穿上了一件不算太厚的红色风衣,配上黑皮的长筒靴。她为自己描上了浓重的黑色眼线,并且大胆地涂上了大红的唇膏。

羽默站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从未有过的如此张扬的装扮,心里莫名飘过一丝诧异。她拿出纸巾,面对着镜子正欲抹去那嘴唇上娇艳欲滴的红,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艳地一笑,放下唇边的纸巾拿着包出了门。

下了楼,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大叔问她去哪,她想了想,“市中心吧。”

车子发动了,只听司机大叔问:“这个时间还去这么远啊?”

“晚上的市中心不是最繁华的吗?”羽默笑笑。

好心的司机大叔边开车边嘱咐她说:“繁华是繁华,不过现在快到年尾了,到处的治安都不好,特别又是你这么个孤身一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稍微晚一点,连出租车都没有。我们跑出租的现在都提早停运了。”

“这么乱?不是还有警察吗?”羽默质疑到。

“很多边边角角警察也是管不到的。”说到这,司机大叔略显神秘地继续道:“据说近两天发生了几宗大案呢!警力肯定不够用在这些小偷小摸的小案件上了!”

“哦?是吗?怎么新闻上都没报道呢?”羽默追问。

“呵呵……是这样的啦!您是外地来的吧?一些大案破获前都会封锁消息的啦!不然弄得整个城里人心惶惶的不更乱了吗?那些管事的领导也不好向上交代啊!”不巧碰上一个红灯,大叔得了个空闲又唠叨了几句:“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传。消息再怎么封锁,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的地方就总免不了家长里短、道听途说的。”变了灯,司机大叔又专心握住了方向盘。

羽默看着车窗外,天色正一点一点暗淡下来,街边的路灯逐一亮起,为这夜幕的前奏点缀起初上的华灯。车在市中心一处临时泊车点停下,羽默付了钱,热心的司机大叔忍不住再次叮嘱她尽早回家。羽默笑了笑,下了车。

闪烁的霓虹绚烂在夜的篇章里,渲染出一片繁华似锦的璀璨。羽默走在这繁华间感受着寒意袭人的冷风丝丝入扣。路上的行人确实不比想象中的扰嚷,会不会一个人呆得太久,偶尔也会向往缤纷的人群呢?

羽默转进一家百货大楼,看到平时营业到凌晨的时间也提前到了晚九点。她看看现在的时间,离停止营业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了。羽默来到二楼的一家女装名店,这个品牌是她经常在网上商城购买的,她喜欢这款单一简约而不失个性风格的品牌。

此时的商城大概比平日冷淡了许多,各个专柜的导购员比逛商场的顾客还多。羽默独自在衣架上试着搜寻合其心意的款式,值班的三个导购则凑在另一个角落里神神秘秘地聊着天。

羽默游走到离她们更近的衣架旁继续一件一件审视着衣架上悬挂的样款,那些导购的交谈声也逐渐清晰起来。只听其中一个导购说:

“下了班赶紧回家吧!我老公会来接我,你们呢?……唉……现在可不太平了!”那说话的导购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羽默正在认真地研究比较着手里的两款衣服,大概是觉得不会对她的话构成什么威胁,于是压低了声线继续道:“听说最近发生了两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抢的都是市里众所周知的有钱人,而且匪徒手段极其凶残呢……不过……”那导购又朝羽默瞄了一眼,跟另外两个导购员凑得更近了些,“好像说昨天晚上在城郊的废墟里发现了其中两个劫匪的尸体,死状极其恐怖呢!都不像是人为的!”

“真的假的啊?”其中一个听众问。“什么真的假的啊!我老公刚打电话告诉我的,他一哥们儿就是市里刑侦队的,所以他今天特意嘱咐我非等他来接不可!”

“不会是分赃不均,同伙下的手吧?”另一个听众也参与起讨论。

“同伙干的?同伙干的会连赃款也不拿走?”

羽默将挑选好的衣服摆放到柜台上,一声不响地等在原地看着时间。那导购一看便停下了嘴上的喋喋不休,赶忙堆起笑脸过来开单。

从百货大楼出来,也差不多是营业场所集体关门的时间了。羽默提着包独自走在马路边,平日的繁华在这夜异常萧条,除了偶尔飞速奔驰而过的车辆和三两个将自己裹成粽子一般脚下恨不能练得凌波微步的行人,就只剩下蜷缩在路面上被风肆虐的枯叶了。

羽默感受到这夜里无孔不入的寒意,双手抱在怀里,边走边张望,果然,一辆空乘的出租车都没有,再要不就是打着“停运”的牌子急驰往回赶的。羽默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红绿灯交错闪耀着,她突然想还是得尽快回家一趟,母亲的杳无音信一直像块巨石悬在她心里。想着想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又一次试着拨打萧宿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回响一个女人专业的应答声:“对不起,您播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辆机车飞快地从羽默面前一闪而过,羽默瞬间被挂倒在地,手腕上也被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擦出几道血痕。“哎!我的包……我的证件……”羽默冲着远去的那辆机车喊了两声,地平线上早已只留一片空虚的暮色暗涌。羽默看着手里已然黑了屏的手机,心里无比负气。证件丢了,她哪儿也去不了了。

羽默将手机收进外套的夹层口袋里,手机没电了,能用来更换的电池也在被抢的包里。想想,她不禁有些后怕,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破财挡灾。

羽默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扭伤了。她只得手里提着一袋新买的衣服,一瘸一拐地沿途往回走。她还能怎么办呢?身无分文,手机没电,连个证件也没有,难道,真要露宿这危机四伏的街头?她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导购讲的那些恐怖画面。

不知道这样缓慢的移动了多久,羽默终于越来越感觉体力不支了。环视着四周围漫无边际阴郁的黑暗,她怀念起白昼的阳光,却在这时又从心底翻腾出一阵恶心的味道。

羽默移步到墙边,俯下身子,方才想起,今天,至少是今天一整天没进食了。突发的饥饿感让她两眼发晕,食道里又燃起了一片灼烧。接着,她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血痕在深陷,即将要腐烂一般。

“姐……姐姐,需要帮忙吗?”传来一个男孩子略带怯弱的声音,羽默顺着视线里出现的一双运动鞋往上,看到一张模糊在夜色里的稚嫩的脸。

“我饿了。”这是羽默在这个时间里一句发自肺腑的心声。

“她说她饿了!”那男孩子冲着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的马自达喊着。

羽默朝他喊话的方向望去,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两个比眼前这个男孩子大出几岁的男生,看来是喝了不少酒,正猥琐地笑着望着这边。

“我……可以回家了吗?”那男孩又朝车里的人问。

“美女,你不是饿了吗?上车一起去吃点东西啊!”坐在副驾位子上的男生喊道:“***,把她扶上车你就可以滚蛋了!”

“他们欺负你啊?”羽默轻声问着眼前的男孩。

“姐姐,你还是快走吧!”那男孩面露难色,似乎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气势,“我最多就是再被他们打一顿,没办法的,他们都是富家子,犯了事都有人保的。姐姐,你快跑,我尽量拖住他们!”那男孩正要往车边走,却被羽默一手拉住,他感觉到这姐姐手上的冰凉似乎穿透了他的外套直侵入身体。

“不用他扶,我自己能上车!”羽默往后推了一把那男孩,自己迷迷糊糊摸上了车后座。

那男孩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开出了十几米以外远。他自知已是无能为力,便调头朝家的方向带着恐慌飞速奔跑而去。

车直接行驶出市区,羽默倒在车后座,已经昏昏沉沉,但尚且能听见前面两个男生的对话。

“看这妞感觉喝得比我们还多啊!”

“你这是打算往哪儿开呀?”

车子忽然停下来。“下车!”开车的那男生冷冷说道。

“在……这里?”

“叫你下车!”开车的男生边吼边打开车门强行把另一个男生推出了车,然后拉上门,独自载着羽默朝更远的城郊驶去。……

羽默再次打开电脑,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她感觉自己很疲惫,或许是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的缘故。

“本市副局长之子暴毙远郊,面目全非,疑是仇家追杀……”这是今天网页上的头条新闻。“副局长的儿子?”羽默暗暗念叨。她只记得昨天被抢之后,一个男孩子似乎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更多的她也回忆不起来,也不愿意去想这左右跟自己无关的事。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自己的母亲是否安好,她希望梦境里的那些印象仅只是梦境而已,所以,她必须要先联系到恬苒,证明自己只不过是梦到了她的声音而已。可是,她又实在是不知道那个手机的凭空出现作何解释。另外,就是萧宿。她宁愿他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这样,他的离奇失踪也就不足为怪了。可是,她却骗不了自己不爱他,所以,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他原本也不爱他,也因此,她现在无时不在担心他,害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眼看着不几天小说就要正式成册出版了,羽默心里百感交集。显然,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销量的问题,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出版是否真的能引起恬苒的注意呢?她会不会想到这个出书的白羽默就是她曾经的那个白羽默呢?即便一切都顺利,她又会不会在主动和现在这个对她极其冷漠的白羽默再联系呢?羽默猜不到,也不敢猜,只能先努力按捺住这颗焦虑的心等待并等待。

黑夜正式降临,羽默的各种感觉也越来越清醒,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高举双臂、伸直双腿,尽力随着深呼吸舒展着全身,写作灵感也随之撕开了缺口,大把大把如期而至。羽默奋“敲”疾书,没多少工夫的时间,眼看着这敲击的文字便堆积起了新一页篇章。

夜在这宁静的空间里一点点沉淀,悄无声息的无人境地。只有小说里的人们在无声的现实中激烈地虚幻喧嚣着。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犹如一抹诱人的迷香,在羽默的鼻翼间轻微地挑逗了一下,羽默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以便这迷离的味道更密集地吸附于嗅觉末端的每根神经乃至细胞。

羽默此刻的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鬼魅与贪婪,现在的她能逐渐清晰地记得起那浓郁香醇带有体温的鲜红液体淌过自己干涩饥渴的食道的快感。仿佛一次又一次重生的喜悦,难以言喻。正式降临的夜深深沦陷下去,万物安然地沉睡,唯独这颗嗜血的灵魂清醒着,异常兴奋着,并且越来越兴奋着,拒绝沉寂。

她又在镜子前,给自己化了一个分外妖娆浓艳的妆。正欲出门捕猎今晚的奇遇。

站在客厅的出门口,羽默似乎想起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隔壁的那间房,房门一直紧闭,却没有锁上。羽默转身走了过去,打开那扇门,灯亮起来。

房间里的摆设依然如昔般安详,一切的时光在这里静止。萧宿的衣物也都依然还在,仿佛他待会儿就将要回来的样子。羽默走进房间,她尽可能不去扰乱这房间原有的面貌,似乎担心一触动,这个与世相隔的空间便会如梦境一般烟消云散。可是,她仍然忍不住拿起床边一件萧宿穿过的衣服,贴在脸庞上轻轻摩挲,灵敏的嗅觉搜寻着上面遗留着的萧宿身上的味道。

正在如此专注的时刻,另外一种淡淡的奇异的香味也随之被羽默搜索到,这不易被察觉的一丝余味,似是而非的熟悉。之前也有在这房间里闻到过的,不过现在更显突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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