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青岩沉默，连脚下的步伐都微微一顿。
的确。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倘若天外真有仙界，那么世间这些所谓搬山移海的修者大能，在仙人们眼中看来，恐怕也不过是蝼蚁。
但是这个问题，仅凭陆青岩当下所拥有的眼界，还没有办法深究下去。
譬如这样一来，又会想那么仙界之外是否还有神界呢，那么神界之外呢……
这样的问题无穷无尽，还不是他现在需要去思考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青岩直在心中感叹。
童小枣也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往巢湖赶。
青鸾峰的山麓就连接着巢湖的边缘，中间路过了一处废墟。
这倒像是一片村庄的废墟，断壁残垣错落有致，依稀还可以瞧见空旷凹陷的平地，也许曾经是农田。
时过境迁，现在这里被杂草淹没，只有剩下零星断裂的石柱，上面爬满了青色的植物。
陆青岩猛地想起青鸾峰顶那处木屋，还有建在高处树顶的木屋。
“……”
无论是这里的废墟，还是青鸾峰顶的木屋，亦或是那个活生生站在陆青岩眼前朝他呼喊的孩子。
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小洞天境之中，是有凡人生活着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继续向前赶路。
“嗯？”
还未等赶到到巢湖边，陆青岩大老远就瞧见一个红黑色的人影。
人影从巢湖的另一端横穿整座巨大的湖泊，朝他跑来，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停住了脚步。
再凝神细看，此人竟是李奉天。
“陆兄！多日不见！”
这家伙满脸兴奋，还隔着数丈远就高声喊道。
“哟，这不是李侯爷么……”
陆青岩打趣地回应道，下意识地想上前跟他寒暄几句，却见李奉天手中持着一柄玄色长戟，直冲冲向他刺来。
“闲话少说，先吃俺一戟！”
“你……”
陆青岩措手不及连忙闪身，那长戟一刺击空，又骤然横扫，长戟尖划过了他的灵衣，撕开了一道裂痕。
他纵身跃起，向后飞退，稍稍往巢湖边靠。
隔了李奉天有几仗远，才在原地站定。
“李侯爷……你这堂堂大楚的将军……不讲武德啊。”
陆青岩指尖白光一闪，恨缺剑已然握在手中，剑种之中剑气暴起，顺着右手经络，奔涌至恨缺剑身上。
“嘿嘿，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别老提了。”
李奉天嘿嘿一笑，手中长戟一横，架在身后。
“陆兄，在外头找不到机会跟你切磋，我可是盯着你好久了。”
“在这小洞天之中，你我都是敌手，怎么样，不如赏脸……与我放手一战！”
陆青岩的目光顺着李奉天的战甲往下瞧，腰间那枚黑色的腰牌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九十六”，竟然与自己的灵纹数量一般无二。
李奉天也看见了陆青岩身上的灵纹令，眼睛微瞪，随即哈哈大笑。
“陆兄，我早看出来了，你果然深藏不露。”
“看来你我二人，便是此处拥有灵纹数目最多的人了……”
“但这新进弟子的拭剑甲嘛……”
“还是有一个就够了！”
砰！
李奉天脚下灵气涌动，直奔着陆青岩而来。
而在此刻，陆青岩却不慌不忙，微微低头瞧了一眼恨缺剑。
“嗡……”
虽然从表面上瞧不出来，但他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在轻轻地颤抖。
陆青岩苦笑了一声。
“呵，我这么个不喜争斗的人，怎么就碰上了你这样好勇斗狠的剑中之灵……”
依山剑势！
铛——
提剑横挡，剑与戟交错在一起，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李奉天这一戟重若万钧，直至手中庞大的压力传来，陆青岩才微微一惊。
有真正的剑气加持下的恨缺剑，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连剑道世家的叶安澜手中那柄中阶法器与之相接，也是几近于破碎的下场。
恨缺剑身上流动的剑气，已经能够卸去大部分的冲击力，但即便如此，陆青岩也很不好受。
对手的攻势，让他心中的一点点轻视之意收起。
不同于陆青岩的惊异，殊不知，李奉天才是最吃惊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凭借一身无穷无尽的气力，自己才能在凡俗的战场上脱颖而出，少年成名，封侯拜将。
自进入了仙门之中，修习了仙术，有着灵力加持的情况下，这一身的怪力更是无人可挡。
在炼气三层时，便曾经击败过一位炼气四层的外门师兄。
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仙术，李奉天感兴趣是一回事，但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天分。
而短兵相接，才是他所钟爱的战斗方式。
原以为陆青岩也如同其他修士一般，以法术为主，没想到他上来就是出剑抵挡，更是硬生生接下了自己这近乎七成气力的一戟。
李奉天的心中除了惊讶，剩下的就是狂喜！
“知己！”
他骤然收回了戟，看向陆青岩。
“陆兄，我原想咱们这些同辈之中，能够让我这样开怀厮杀的人，只有那个叫叶安澜的剑客，没想到……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哈哈哈哈……”
“好！”
陆青岩正想应他几句，却猛然从李奉天身上感受到一阵截然不同的气场。
“什么东西……”
谛灵决运转，他看向对方，可李奉天周身的灵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明明感受得到，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嗯？”
余光中，陆青岩隐约瞥见一抹猩红之色，但当他凝视此处，却又毫无发现。
“这……”
“陆兄，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否则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你，我那点儿家底可赔你不起！”
砰！
李奉天长戟猛地向地上一杵，缓缓抬头，眼中隐约有一抹相似的猩红。
“这是战意！”
童小枣惊呼一声，从剑匣中冒了出来。
“战意？”
陆青岩有些懵，难道战意这种东西，还可以凝聚成实体么？
“用剑之人，若是悟性超绝，长年累月的感悟剑道，便有可能领悟属于自己的剑道意境，那便是剑意。”
“战意也是一样，若是修士对于战斗拼杀的执念过于浓重，也有极小的可能觉醒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战意。”
“那也是一种战斗意境，在这种战意之下……”
“他眼中的世界里，也许就仅剩下了胜负与生死。”
尽管陆青岩不知这战意的特殊之处，但连童小枣都如此惊讶，想来也知道是相当不一般的东西。
“觉醒战意之人……是很稀少的。”
“在前代主人生活的那个年代，天下剑修众多，剑意虽难领悟，但觉醒剑意之人不在少数。”
“而觉醒战意之人，就枣枣知道的，也不过十指之数。”
童小枣看着李奉天，眼中有些担忧。
“这个人……”
“乃是为战斗而生的绝世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