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四王子,是瀚海国当朝陛下最为信重的儿子之一,只不过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贬谪到了溪源州成了州主。
当年因为这件事差点爆发了王族夺嫡大战,要不是王威尚在怕是没那么好收场。
一大批四王子嫡系的官员,修士,供奉纷纷遭受到了波及,因此事牵扯到的权豪贵族何止数千。
自那以后,四王子逐渐淡出了王朝的权利中心,也使得整个王朝陷入了一种离心离德的状态之下。
王朝之内任人唯亲的局势已经与徐家毫不相干了。
自家的问题都是一大堆,徐家现在可没功夫去管让人家里的琐碎事务。
这一年的夏末,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的。
对于瀚海四王子的大驾光临,徐家除了常规的接待礼仪却是连百姓都懒得动员。
明眼人都知道徐家和瀚海王族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
这么些年来,徐家人因为瀚海王朝的各项政策吃了不少苦头。
要不是头顶上还有家族修士们苦苦撑起的一片天,说不准的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恐怕都要降临这片土地了。
想让徐家人恭敬的去迎接一个给他们苦难生活的王族子弟?
不丢他两个臭鸡蛋都算不错的了。
兴阳县往南三十里地。
太上长老徐先钦,随行的除了些许恭迎仪仗,也就只有四位暂时没什么任务的家族长老“愿意”随同了。
说真的,要不是太上长老强行点名,恐怕一个长老都不愿意出来搭理那个四书判官殿下。
没见家族里位高权重的几位,一个都不在呢么。
太上长老徐先钦倒是浑然不在意,与其他族人相比,他倒是很乐意跟这位四书判官“好好接触”一番的。
听说这位瀚海家筑基大后期的四王子殿下,手里的那杆勾魂笔造价非常,要是能弄过来把玩把玩也是不错的。
与这边的阵仗相比,四王子的队伍就显的隆重的多了。
据说随行的还有一支守备营负责护卫王子殿下的安全。
只可惜,连两州之间的交界线都没过的来。
直接被徐家驻守边境的长老领着一百人的家族武夫团堵在了边境外。
啥?想过去?
那可不行,王国法律明确规定:
就封在外的藩王非王令不得离开番地。
各地守备营无军部调遣不得擅离本土。
想进南湖州?
拿军部调遣令来我瞅瞅?
至于这支四王子麾下的守备营到底有没有调遣令?
那显然是没有的,军部的大佬们还没完全糊涂,这要是给各地守备营开了先河那不得乱了套不可。
再讲了,就算真的让这支守备营进了南湖州,到时候能不能一人剩一条底裤回去都很难说。
毕竟么,徐家这些年可是很缺勋铁矿来着,这要是让徐家的武夫们惦记上了…
不千方百计的给你扒个底裤朝天,算我徐家武夫无能。
最终,四王子也只是带了少量的仪仗队伍,贴身侍从跨进了南湖州。
一步之下可谓是两个世界。
从溪源州的花花世界,突然来到了穷苦的南湖州。
作为四王子专用仪仗队的众人眼色是鄙夷的,心思是活络的,待遇则是悲剧的…
在四王子与徐先钦见面之后,上边的大人们自然有他们的事去做。
至于下面这些仪仗部队…连兴阳县的大门都没能见到。
负责接待这些人的,是徐家下属的官府系统,标准的徐家人秉性。
想来咱们老徐家混吃混喝?
想都不要想,自己就地扎营解决。
不会扎营?
给钱!我给你找会的人!
没有带伙夫?
给钱!我给你找人!
想要姑娘?
给钱!我去给你找人!
负责人万事儿离不开个钱字的做法,让南边来的仪仗队队官差点哭出声来。
他们跟随四王子这么些年了,到哪儿去不是被当成爷供着,什么好吃好喝的不得先紧着他们来啊!
那曾想,到了这兴阳县徐家却是这么个惨淡光景呢?
……
徐先钦和四王子一路来到了兴阳县未来的坊市工地。
倒不是徐先钦想要带他来,而是这位四王子自己要求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带他看也就带他看了。
只不过徐先钦也不太能搞清楚,这位四王子殿下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一个尘土飞扬的大工地怎么就这么吸引堂堂四王子殿下呢?
随着时日推移,当初预计一个半月就能完工的坊市,此时已经动工了大半个月。
在家族里部分修士和武夫的参与下,坊市的进展是相当顺利的。
想不顺利都不行,这里守着一位筑基中期的长老,一个旗五十人的血牙精锐,再加上坊市里的家族修士。
哪个不开眼的敢跑这儿来找麻烦?
怎么的?觉得自己寿命余额太多了?
一行八人,都是筑基期的修行者,浮空站在整个工地上方俯视下方忙碌的工地。
此时的坊市已经有不少关键的建筑已经完成了,从外部模样上大致也能知道各个建筑的具体功用。
徐先钦没怎么觉得有什么,主要是他对这方面不懂,不就是一些房子么,还有啥讲究不成?
可落在四王子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叹了口气感叹道:“徐家这是有了能人了啊!”
对于前些日子里,徐家隐秘收购图纸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本来想插一手给徐家弄些麻烦,可没成想,他刚刚授意了与徐家人的接触,那个爱钱如命的徐家人却是警惕的收手了。
最终,他也只略微打听到了徐家收购的图纸来自哪里,只可惜,那边的势力不是他一个凡间王朝的四王子能动的。
要不然,依照他的想法,总归是要搞清楚徐家收的都是些什么图纸。
徐家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大代价的从山上宗门手里收购图纸,想来也不是用在凡处。
这种事情他要是不搞清楚了,恐怕晚上睡觉都得惊醒。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来徐家查一趟呢。
他指着坊市之中的某些建筑,和身边的侍女一时间评头论足的讨论起那些设施的作用来。
徐先钦身后的长老们很是不耐烦。
这不要脸的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徐家偷看建筑工地就算了,还带个婆娘过来一起看。
这种肆无忌惮的利用王族身份压着徐家的做法让人心里极度不爽。
等了半天的徐先钦,终于是被他一番指指点点的行为耗尽了耐心:
“四王子殿下这一趟北行,不会就是为了瞻仰我徐家的一处坊市吧?”
等到他开口的四王子一脸惊讶的转过头来:“先钦真是说笑了,一个破坊市有什么可瞻仰的?”
“无非是随便看看,这不是,我新收了位书生幕僚,心情大好这才带他来徐家交流一下咱们两家的感情么!”
徐先钦摇了摇头:“想来也只有四王子殿下能这么随意,只可惜我徐家事务太多…”
他稍微顿了顿,自顾自的掏出一坛酒来拍开了泥封大口痛饮:
“要不是最近家里匪盗横行,家里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也带着家里年轻的后辈们去四殿下那里好好游览一番!”
四王子这下倒是没接话,他背着手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那酒坛。
鼻间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气,徐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倒是他身后一直跟随的男侍从突然跨前一步接了话:“我倒是觉得徐家饭少吃些为好,家里先梳理梳理才是当务之急!”
徐先钦眉头微微一挑,目光讶然的在那男子身上扫了一眼,却是一名腰间悬挂一枚玉牌的清秀男子。
跟在徐先钦身后的徐家长老忍了一个无礼的四王子还罢了,这突然蹦出来找茬的男子哪里会有人忍他:
“阁下倒是说的哪里话!徐家的事关你屁事儿?你哪儿冒出来的?”
那男子却也不恼,微微拱了拱手自荐:“瀚海书院文生李子意,不敢请教?”
那徐家长老一步跨前,却是个火爆脾气十足的老者:“请教不敢当,老夫徐家一个老不死的,人送大号荤无忌!”
“敢问先生!让我徐家梳理家务是何意思?莫不是要指摘我与徐家不成?今天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不要怪老夫刀剑之下不留情,斩了你这卖弄贼子!”
长老身上的气势迸发,大有一言不合就地开片的架势。
徐先钦一旁冷眼旁观,显然对这所谓的瀚海书院很不感冒。
想用瀚海书院的名头搬出来吓唬人,让瀚海书院那两个老东西亲自出来还差不多。
青年文生脸色极其难看,他冷哼一声,却是一言道破: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听说徐家书院不久前一位新一代少年让书院的教习毁了前途,打断了胳膊扫地出门我可有说错?”
一众徐家长老听的吹胡子瞪眼,徐家有个徐字庄的事可是家族秘密所在,这年轻人的手伸过界了!
本来还打算看热闹的徐先钦心底一沉,不动声色的向着四王子拱手:
“四王子什么时候收纳了如此的人才?”
一脸和煦的四书判官却是摆了摆手矢口否认:“哪有的事儿,这是父王给本殿下指定的先生罢了。”
他挺了挺胸膛继续言说:“可能是父王担心我在这边跟不明不白的人厮混,特意指定了先生督促我读书吧。”
这话徐家长老们插不上口,可脸上的怒火显然不是这么容易消下去的。
奈何,瀚海书院虽然也不咋的,可到底是王族挂名的地方,该不说话的时候,就得学会装哑巴!
两个嘴里没有半点实话的人凑一起,最终的结果自然闹得不欢而散。
四王子一方充分显示了一番:小样,你们家发生了啥事我全知道。
而徐先钦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问东我就说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来回兜圈子。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小半个下午。
最终还是脾气暴躁的徐家长老,差点跟书生李子意拔刀干起来才暂时性收尾。
两边人马闹开之后,四王子当即连晚饭也顾不得吃了,直接带着刚花了一大笔冤枉钱的仪仗队伍回返。
仪仗队队官哭的更惨了:这钱花出去没见回复就要走了,徐家的流氓概不退还啊!
徐家这边,回到执事堂的徐家太上长老徐先钦,脸上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徐家徐字庄的事情,很明显是已经被有心人渗透了。
至于渗透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到时候还得小心查证,看能不能揪出某些尾巴来。
长老们散去以后,徐先钦去往了家族秘境。
徐家的事,有太多明里暗里的眼睛在盯着了。
某些方面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再拖了。
……
当天深夜,群山深处,两道身影忽然到来。
忙完宗门大牢建设的徐啓良,这几日里正在仔细研究功德界面的各种图纸。
根据从疤脸长老那里获得的一份清单,一份记录了徐家现阶段所有珍惜材料的清单。
仔细对比完成之后,徐啓良决定了接下来准备建设的各类工程。
按照他设计完成的宗门工程图,山门往内是一座大型功能建筑城池。
这座城池的作用,则是以后方便宗门内的弟子,家族成员进行各项活动。
列如承接任务,材料交换,丹药交换,炼器等等等等修行和生活相关的事。
可以说,当前大部分宗门内需要用的到的建筑,都会集中到这里进行统一的规划管理。
为了避免自己出现错漏,或者以后还有其他方面的添加,徐啓良还特意空置了一块地段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这方面的建设任务没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徐家有的是能人巧匠可以负责这工程,总归不能什么事情都他一手抓着忙活。
要不然,整个山门十五个山头的建设,他不累死都是好的。
从系统里又兑换了一张大型灵田的图纸,按照老办法分割交给家族阵法师和田林夫们去干。
大型灵田庄园:
范围内灵田培育加快,建筑自带五十口灵井,根据灵田培育灵植有几率吸引灵兽定居。
对此,徐啓良表示挺不错的,功能挺强大的,这一万功德花的阔以!
此时工程进度还不到一半,主要是灵井稍微有些费手脚。
施展了一道日照术以后,徐啓良正眉头紧锁的坐在主山峰上研究,分割(宗门讲法大殿)图纸。
倒不是他偷懒,实在是家族修士和武夫们已经工程满满了,抽不出人手来进行新的工程。
这件事对徐啓良没什么影响,人手的事情不是他该操心的。
他只需要管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罢了。
正在他坐在地上核对图纸的时候,两道人影突然落在了他身边不远处。
敏锐察觉到不对的徐啓良偏过头去,却看到了一个他不想见的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徐啓良脑子里终于有些明白,当初在山庄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老爷子为什么总是臭着一张脸了。
短短时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徐啓良颇也有了些类似的心理。
看着太上长老徐先钦的到来,徐啓良面罩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右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脸上冰冷的狼头面具。
他拢了拢一地的图纸,站起身来一躬到底:“影子弃徒,参拜太上长老。”
冷冰冰的声音未落,脾气上头的徐啓良就要来一个五体投地大礼,恶心一下这个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人。
可却只感到身下一阵轻柔的灵力轻轻将他托起,跪不下去。
太上长老一脸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对于这件事情,的确是徐家人欠了这孩子许多,他心里有怨气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怨气居然这么大…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书信,一时间犹豫不决。
他身旁须发花白的老人慢慢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了握徐啓良的胳膊开口:“我听说~那件事里,徐先彰打断了你一条胳膊?”
徐啓良好奇的透过面具看过去这位老人,想了想摇了摇头:“教习也是失望所致…我不怪他。”
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透过面具看清他的表情,最终无奈的放弃了。
他拍了拍徐啓良的肩膀:“为了家族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所以这件事不能有丝毫大意的。”
徐啓良敏锐的猜到了老人的身份,他站那听着,也不插话。
老人环顾了一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图纸微不可查的舒出一口气:
“你做的挺好,至少比家族里很多人都要好!”
“愧不敢当,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老人低下头看着他:“这事儿,是家族亏欠你太多,徐家以后会历代记着你的功绩!”
摇了摇头,徐啓良淡然的看向了老人:“我也是徐家人!”
老人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只要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满足你。”
徐啓良思考了片刻:“我的事儿还真挺多的!”
一旁站了半天的太上长老差点跌倒,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小子的胆大包天,竟然跟家主如此说话。
老人笑了笑,看向了徐啓良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作为徐家这一辈最后一人。
他看家里重孙一代的心情是不同的,如今自己寿元剩不下多少年了,家族后辈越出色,他自然越高兴。
他点了点头表示无妨,一个孩子而已,多提点事情而已。
叹息了一声,徐啓良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伸手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两坛酒看向老人:“老祖宗喝点?”
老人看着他,走进几步坐了下来,却是向太上长老徐先钦招了招手,让他也靠近坐了下来。
伸手从自己腰间取出了几坛酒:“还是喝这个吧!”
顿了顿,老人拍开泥封:“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功劳,得益于你,徐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了新的特色产品。”
徐啓良一手接过了酒坛,看着出神,老人的话,不由避免的让他想到了那段快乐且自由的时光。
发觉他状态的徐先钦手中动作一滞,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