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我?
观这老者瘦似皮包骨的老迈模样,估计寿元将近。此番专为我而来,莫非……是为了夺舍?
一念乍起遍体生寒,杨玄天狐疑不决故作镇定。一时间脑中百念迭起,思忖着寻求保命之策,可这老者实力之强已远超他的所知。
在境界之差犹如鸿沟之时,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如同蚍蜉撼树。
此老者的实力堪称神鬼莫敌,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一举一动融于天地蕴含无上道韵,抬头望之更是有种直视神灵的错觉。
杨玄天甚至隐隐觉得连这片空间都在排斥畏惧此老者。若当真如此,怕是杨玄天连尚存断脉自戕一念都是奢望。
踏薄冰而待烈日,事已至此,人力尽时,束手下唯有将命屈身于天择。
况且此事还尚未有定论,如此岂不是杞人忧天自乱阵脚。
杨玄天额头微微暴起的青筋渐平,带血衣襟飞舞,脸上泥垢于残血明暗交杂,态度尽显诚恳:“敢问前辈前来寻小子是所为何事?”
“小家伙,按我剑宗辈分而论,你应该唤老朽一声师祖。”
枯槁老者弓着腰,身上灰白道袍曲皱,彰显着无尽岁月变换的沧桑。
可此话一出,他那双枯竭灰暗的双瞳却衍生出了千载难觅的新生欢喜。
剑宗?师祖?
莫非是剑宗来人,杨玄天闻言转忧为喜。但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沉淀早已不允许他轻信人言。
“莫非我师尊剑宗宗主剑风扬乃前辈之徒。”杨玄天神情谦卑,拱手俯首小心试探道。
枯槁老者驼着背面无表情,淡看岁月沉浮的深邃眼眸也只是微抬一瞥,一手摩挲着掌中光滑的藜杖,一手背负于身后。
仅这淡淡一瞥便让杨玄天如芒在背,好似山川积压于胸膛,沼泽漫延至咽喉。压抑着粗重未放的鼻息,口中大气都未敢躁动,只得静立于旁。
鹦鹉畏畏缩缩怀抱着舔得干干净净的羊腿骨,躲在杨玄天身后仅偶尔露出其胆怯的脑袋。
此刻他那副忌惮恐惧的神情,毫无早前面对杨玄天初醒时的嚣张与霸道。
须臾之后,一道冲天阙的嘹亮笑声打破了深渊压抑的沉寂,枯槁老者久久望之,随之宠溺一笑。
“哈哈哈……小家伙,不用诈老朽,剑飞扬确是老朽之徒,他也非是剑宗之主。”
小心思被一语道破,杨玄天尴尬地抓着脑袋揉了揉,可心中却是十分欢喜,凭此种种便或已可证老者先前所言非虚。
姑且不论宗门长幼尊卑之礼,单是自千万里之外入深渊的一剑救命之恩,便当以大礼叩谢。
救命之恩深似海,此一拜,当
杨玄天当即明悟不再迟疑,轻弹衣袂上满覆的尘埃,整理凌乱的衣冠,神情肃穆,磕头纳拜。
“徒孙杨玄天……”
话未言尽,杨玄天半弓的身体骤然停滞再也无法动弹。和煦柔风不知何起,轻拂其面,忽忽将其身体推正。
“心已至诚,无需繁文缛节多加赘饰。”老者满意一笑,存活无尽岁月的他早已看淡了这些世俗礼教。
柔风入体,凉意贯骨,杨玄天顿感舒适无比惬意十足,先前怨灵在其体内所造成的道伤此刻尽消弭,疲态一扫而光。
枯槁老者幽幽转身,眉头微锁,干瘪的脸上皮与骨贴合,不见半点血肉的踪迹。陡然伸出手掌朝虚空中一捻。
霎时间,一缕犀利的金色流光飞来被老者牢牢禁锢于掌中。手掌徐徐摊开,乃是一颗耀眼炽热的金珠在其掌中横冲直撞欲破空而去。
可任其如何躁动,都似那山中摧残草木的劲风,再如何强势,也始终无法撼动高山分毫。
老者双指捻着手中金珠,端详着鹦鹉,莞尔而笑:“妖丹天生,王气自成。你的血脉很是高贵日后大有可为。”
随即老者屈指一弹,金珠顿化流光,瞬间没入愣神的鹦鹉体内。
老者拄着藜杖踱步缓行,目视杨玄天,叹道:“一瞬两境,身怀太玄神体虽说不会出现境界虚浮的情况,可心境的历练却难以持平。”
修道一途,其险在身亦在心。境界的提升若一味图快而忽其心,短时间内或难辨其害,可时间一长积攒的隐患爆发,方知此乃自断后路之举。
太玄神体固然玄妙强大,若心境不稳不强,那无疑是稚子孩童手提千斤大锤。不仅无法发挥出其威力,反而会被其重担压垮。
杨玄天态度恭谨满目虔诚,虚心听教似有所悟。
“小家伙,老朽带你去见识一下这天有多高。”老者轻笑,万物沉寂。
一步迈出,转瞬已至杨玄天和鹦鹉身前。老者嶙峋的脑袋微偏,深邃的双眸犀利无双,朝拦路大妖尸身一望,顿时如断江之剑,将巍峨黑山齐整的一分为二。
便是如此,一条两旁尽是高不可攀光滑如玉的墙面,望不见尽头宽约一丈有余的笔直山路,十分震撼突兀的呈现在了杨玄天眼前。
枯槁老者携杨玄天与鹦鹉一步轻踏而去。杨玄天只觉天旋地转五味翻腾,仅一息时长睁眼已处陌生荒地。
此地极为贫瘠荒凉,三寸枯黄杂草丛生,阴风阵阵袭人。
地中央有二十五尊形态各异的巨型妖兽石雕发布而列。有腾飞的暴龙雷鹏、撼地的古猿魔犬……
俱是血脉高贵兼之极为罕见的古之大妖,且每一尊都散发着令人震怖的如渊气息,凶态毕露威势压倒众生。
观其位置似乎也是按照极为奥妙的法门所设,让人望之始终心悸难平。
巨型妖兽石雕群被一条粗壮的兽血红圈所围。红圈三尺之外立着一块沧桑古碑,自上而下刻有两个斗大的殷红血字——禁区。
老者等人站立于红圈之外,杨玄天则是好奇的瞻仰着一尊尊大妖石雕,心生骇然之时只觉体内血气翻涌难以自持。
反观一旁鹦鹉,明明无半点修为,可其除了显得十分迷茫外,并无半点不适。
“进去感受一下至强的力量吧。”
老者淡漠出声,袖袍一挥,杨玄天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送至红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