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读书的天赋很是不错，谢皓卿这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把他推举到道院去读书，自己这里虽也能教，却远不如道院里课程的系统全面。道院每年都是有一些免费的推举名额的，不过被推举之人一定会受到严格的考察，谢皓卿觉得春生如果一直如此用功、心境明澈，自己有能力在三五年内帮他达到那个条件。
正在这里思考着这件事，杨府却来人递了封书信。
“是杨姑娘写的。”左林说道。
“这丫头先前有些嫁给子辰的疑虑，听说最近又被杜夫人锁在家里做嫁衣，估计是在家里坐不住求救来了。”谢皓卿笑着展开了书信。
“你看吧，果然如此。”谢皓卿又把信给了左林。
左林看了之后说“但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让张公子把她叫出来？”
“子辰太讲规矩了，她直接请子辰去，子辰是肯定不会去的。”
“那公子就要按她说的做吗？公子的轻功可不如南公子，如果被发现了……”
“让洛平去请她，我去请子辰。”
……
雪岚看着嫁衣那糟糕的进度，皱着眉头，好在最后没有说什么。有洛平郡主相邀这个由头，杨苒苒顺利地溜出了杨府的门。
当杨苒苒来到汐月阁的时候，张子辰已经坐在那里了，杨苒苒相信这是一个很守时的人。
“在等谢皓卿吗？”杨苒苒走上前笑道。
“你是？”夏熙明过生日的那次，张子辰并没有怎么注意到杨苒苒，所以也就不记得杨苒苒的长相。
“杨苒苒。”
张子辰面色上露出惊讶“所以谢皓卿今天请我出来是为了此事？”
“是啊，是我让他帮我这个忙的。”杨苒苒点点头。
“你不是被关在家里了么？怎么出来的？”张子辰对骤然间见到杨苒苒这件事感到有些茫然，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人都已经在这了，张子辰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郡主姐姐帮忙请我出来的。”杨苒苒继续笑道“你就别管这些了。我今天来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必须要现在就问？”
“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张子辰没想到杨苒苒会问得这么直接，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看吧，你不愿意，对不对？”杨苒苒没等他再说话，直接说道。
“所以，你其实并不想嫁给我？”张子辰的迟钝并没有持续太久“为什么？”
“说起来，这其实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的一些想法可能有些与众不同。一是因为我对你太陌生，无法做好和你共度一生的准备。虽然我从几个人口中了解过你，但是依然陌生。二是因为，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一个很安分的人，我希望自己可以活得自在随性些，而你的生活那么规律刻板，我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接受。三是我觉得自己年龄还太小，明年才十五岁，虽然对女子来说已经算是成年，但我依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不想自己太早为人妇。四是，你并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你。五是，我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和你成为夫妻。总之我并不适合成为你们家的娘子。你也许会觉得我有些任性，可是，我觉得有些我做不到的事，我不愿意去做。”
张子辰没想到杨苒苒会这么清晰的一条一条说出五个理由，虽然听上去似乎有点幼稚，但张子辰却觉得自己隐约好像可以理解她的这些想法，即使这会破坏他原本的生活节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退婚，你我要承受些什么吗？”张子辰问。
“想过，我今天来主要就是问你能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杨苒苒认真看向张子辰。
“世人逞口舌之利，向来对女子狠毒对男子宽容，你若都不在乎，那我又怎么能承受不住呢？”
“你从小被人骂过嘛？”杨苒苒带着一丝质疑。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犯错不挨骂？就算是圣人也是会做错事，也是会招人议论的。”张子辰笑道。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喜不喜欢柳姐姐？”
这个问题又让一向平稳的张子辰怔住了。
杨苒苒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我和她，其实没怎么说过话。”张子辰摇了摇头。
“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会心跳突然加速。”
张子辰只好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好像比杨苒苒还要像小孩子。
“那就是喜欢。”杨苒苒笑。
张子辰突然明白了尴尬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觉得她也喜欢你。”杨苒苒又说。
张子辰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些热。
“你还会害羞啊。”杨苒苒看到张子辰变红的脸，也是愣住了。
“害羞？”张子辰又有些茫然“她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在我面前，打死她都不会说的。不过她越是掩饰，我就越能明白。”
张子辰觉得杨苒苒的话有些难懂。
“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杨苒苒又说。
“这不好吧？不行，不行，不合适。”张子辰拒绝地有些坑坑巴巴。
“没什么不合适的，圣人说两情相悦才可结为夫妇。”
“圣人说过这句话吗？”张子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没有印象。
“啊？没有说过吗？”杨苒苒其实也是瞎编的。
“没有说过这句，但好像说过一句类似的。”说起读书来，张子辰自信自己不会记错，圣人说“夫妻应该以互相理解、互相欣赏为前提。”
“这不是差不多嘛！”杨苒苒理所当然。
“还是有区别的，圣人这句话……”
“别别别，你说的都对。我们别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张子辰突然间觉得有些失落“我好像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了，你觉得相同的话，柳姑娘可以听得进去吗？”
“她能不能听进去，你当面和她谈谈不就知道了。”杨苒苒揶揄道。
两个人又沉默了半晌。
“退婚的事，我回去就准备和父母说了。至于你父母那边，你就说你今天见到了我，已经是失了礼，你不愿意将就。”最后还是杨苒苒先开口。
“我怎么听这话这么像温家公子解除和袁家小姐的婚约时说的话？”
“温家公子这样说，只会让人觉得他性格阴晴不定，你说这话的效果会是你是个守礼的人。要相信，人类本质是双标。”杨苒苒说道。
“人类？本质是，双标？”
“简单点的意思就是，人们对待不同的人做的相同的事会有不同的反应和评判标准。”
“这个是立场不同吧？”张子辰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是啊，你向来受人尊敬喜欢，规矩守礼德才兼备，而温家公子一向名声不好，传闻中的性格一直都是喜怒无常。所以即使你们说相同的话，别人也会更偏袒你。这其实也是一种立场，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他们原有的认知。”
“但是那件事，是袁家小姐受到的伤害最大吧。”张子辰有些疑虑。
“没关系，我扛得住。”杨苒苒笑笑。
张子辰看杨苒苒坚持，也就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