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让生带着周守义一同去医院看望梅可欣,周守义让儿子给梅老先生多买了些吃的东西,他最担心梅廷能不能撑过这次劫难,毕竟梅廷年事已高,而且他不像周守义,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得自己有理,不生气没压力。
父子俩踏入病房门口的时候,梅可欣仍然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胳膊上打着吊针,床下吊着尿袋。梅廷坐在床头,盯着昏迷中的女儿,不时地用水涂抹她干裂的嘴唇。周守义和让生,陪同在梅可欣的脚头,子雅不时地看时间,定时打开导尿管,为梅可欣**。
周守义紧皱眉头,然后又转为微笑,他下定决心,不管梅廷是否同意他的请求,他都要厚着脸皮说出来。想好之后,对梅廷说:“梅先生,深圳的事我已完成,我就要到上海大儿子家去了。走之前,还希望梅先生答应我一件事,了却我一幢心事,我才能安心离开。”说完,他盯着已经累的疲惫不堪的梅廷。
梅廷几乎没有反应,周守义你去大儿子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头也不抬问什么事。
周守义依然看着梅廷,他并没有因为梅先生的麻木而停止讲话,他说:“如果我今天说的事梅先生和梅姨觉得不妥,就算我没说。可是如果不让我说出来,我到上海也不会安心的。”
梅廷抬起头,见周守义郑重其事,不像开玩笑,会说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为周守义做什么呢?梅可欣也微微睁开了眼睛,周让生上前握住梅姨的另一只手。
周守义见梅廷和梅可欣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开始说他的想法:“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叫让生做梅姨的干儿子,以后照顾梅姨和您名正言顺,公司请假也没有阻力。梅先生,您就是让生的干爷爷,我高攀了。”
说完,周守义松了口气,这是他昨天想好的方法,他等待梅先生的答复,怕梅先生不能接受。他的目光转向了刚刚苏醒的梅姨,等待梅姨的反应。
子雅先是非常惊讶,很快恢复平静,她知道周守义这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梅廷看看女儿,梅可欣用力点了点头,梅廷疲惫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亮光,随后又布满一层水膜,老先生挤了挤眼皮,把那层水膜挤到了眼角,然后用手擦去。
“哎,之前可欣已经子雅当作当作女儿了,在我的眼里,让生已经是我的孙儿了。”梅廷说话有些颤颤巍巍。
“那不一样,以前那是帮忙,他们想照顾梅姨都没法请假。认干亲之后,他们可以名正言顺请假照顾可欣。在医院上下跑腿办手续,倒屎倒尿都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照顾不好,我也可以鞭挞他们。”周守义话糙理不糙,他就是个这样的人。
“守义,我懂得你的一片好心。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把儿子给了我,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感激不尽。好,我就替可欣认下让生这个儿子。”梅廷把脖子上的一块玉,摘下来,递给让生。
让生接过来,帮梅廷重新戴到脖子上。
周守义面带笑容,催促让生赶快叫干妈,叫爷爷。
“干妈!”让生的鼻子一酸,眼里充满了泪水,他赶忙用袖子擦了一下,又坐下来,握住梅可欣的手,梅可欣的手太凉了,他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干娘。
梅可欣的眼角流出来一行眼泪,可是嘴角出现了久违的笑容,让生用纸巾仔细地为梅可欣擦去泪痕。
“梅先生,这下我就可以放心去上海了,让生我就交给你了,他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尽管打骂,不服让他找我。让生,你们俩以后多了两个爱你们的人,你们也多了份责任。好好照顾干娘,让她尽快康复起来,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周守义说完站起身来,准备告别,哭哭啼啼不是他的风格。
梅廷伸出双手紧握周守义的手,周守义连忙双手抓住梅廷,四只手握在一起,久久不肯松开。
周守义又对梅可欣说:“梅姨,你我就安排给儿子儿媳了,你要打起精神,早日康复!”
梅可欣用力点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这笑容是在告诉,请他放心。
周守义出去了,他再次告诉跟出来的让生何子雅,你们俩要好生照顾。子雅点了点头,喊梅廷一声爷爷,然后就进屋照顾梅姨去了。
医院门口,周守义和梅廷两个人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一起,带着浓浓的亲情和巨大的信任。
晚上,让生没有回去,作为干儿子,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陪护干娘,不再有男女禁忌。子雅陪护了一晚,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还需要照顾两个孩子。
……
……
再过几天就是他们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了,他们原本是想庆祝一番,可是他们的干妈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公公周守义又要离开深圳,他们不得不暂时忘记他们的结婚十年庆。
这段时间,他们尽心尽力地帮助梅可欣恢复健康,这是他们最辛苦的一段时间,也是他们最自豪的一段时间,虽然梅可欣的病魔还没有测地清楚,但是梅可欣总算能够站起来了,恢复生活自理的能力。
在何子雅内心深处,像当年的梅可欣一样,藏着一个永远不肯离去的少女的梦。在她最累的时候,在她最向往的日子里,就会梦见自己再次走进那片花海,黄色的油菜花,紫色薰衣草,粉色的桃花,还有红红的玫瑰。
花海中间是一片草地,草地中间是用鲜花搭成的拱门,拱门中间是浅粉色的红毯,两边的路引就像一个个鲜花做成的花童,手牵手护着走红毯的人,前面就是纱幔达成的舞台,舞台上是梅姨那架博兰斯勒三角钢琴,子雅挽着梅可欣的胳膊再次走上红毯。
梅可欣依然那么美丽,那么妩媚,何子雅甘做配角,头微微侧向梅可欣,两个人是那样的幸福,她们的微笑是那么灿烂。突然间,两旁站起来无数的少男少女,尽情为他们欢呼,为他们鼓掌。
梅可欣健步走上舞台,坐在她那架明明赫赫的钢琴旁,周围悄然无声。舞台上又传出她弹了无数遍的曲子,少女的祈祷。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法盒,从那里流泻出来的旋律,交织着浪漫,倾诉和祈祷,化成魔咒,缠绕着子雅。
一阵小脚丫踢来,弄醒了子雅,打断了她的梦境。子雅习惯性地从地上拿起海华的小尿盆,跪在床上,抱起小女儿,小女儿迷迷糊糊爬在母亲肩膀上,好一幅画母女情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