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义要回上海了,尽管让生不想让他再折腾,可是却无法阻止父亲的行程,父亲说上海良生那里还需要他,有些事,他必须坚持,不能坐视不管。让生把父亲的想法和哥哥良生沟通了一下,良生说海睿的心理已经恢复正常,上高中后他已经住校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逆反行为日渐减少。
良生觉得父亲过去对海睿的影响不会太大,这么多年没见父母了,他也想请父母去上海团聚。良生准备好后,就帮父母购买了机票,通知让生安排行程。
走之前,周守义提议想再见一见这段时间在深圳曾经交往的这些好朋友,他本想和他们一一道别,因为这次一别,可能是永久的告别,他是否还会再来就不好说了,他们的晚年肯定会在周庄度过。
子雅不建议周守义和朋友们一一告别,那样太辛苦了,时间也来不及。他对周守义说你想见的那些人我都知道,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呗,四哥俭生,梅廷和干娘梅可欣。既然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我们就来个家庭聚餐吧,把大家邀请到家里来。
周守义说不!聚餐可以,别在家里。他指定子雅还要订他来时候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周守义一改往日节俭的形象,大方起来了。他还强调要尽量让梅可欣过来,让她出来散散心,总在医院憋着对健康不利。
他还提醒一定要邀请文舒,他想知道这个苦命的孩子现在的状况。
接到通知后,俭生早早就过来帮伯父伯母准备行李,服务这次聚餐。包房里,俭生拉开椅子,让伯父坐在正位。今天的伯父不再是来的时候的样子,他讲究了很多。他脱下防风衣,递给俭生,俭生把衣服放在依靠上,露出细腻大方的羊毛衫。
周守义原本就有一张伟人的脸,浓密的头发,黑中夹杂着白发,浓密的眉毛上飘着几根长寿眉,下面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上不薄不厚的嘴唇,羊毛衫内裹着健壮的身躯,给人健康、刚毅、智慧的感觉。让生心想,父亲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帅,怪不得整天那么自信呢。
何方进来了,提着一个红红的袋子,袋子里面两瓶好酒,他把酒放在八台上,扭头对着周守义说:“今天我们都喝白酒,高度的你和让生俭生喝,低度的我和女士们一块喝。”
周守义站起来,招呼亲家坐在他身旁,何方也不谦虚,坐在周守义旁边,梅廷到了俭生赶忙上前搀扶,周守义站起来,让梅廷坐在他和何方之间,梅廷说今天为你送行,你是主角,周守义说不管什么情况,长辈都应该坐在中间,周守义和何方搀扶着梅廷坐下。
“可欣来了吗?”何方问刚刚落座的梅廷,梅廷还没来得及回答,让生和子雅一左一右搀扶着梅可欣从外面走了进来,让生护着她坐在岳母的旁边,他顺便坐下来,照顾梅姨。
就在让生和服务员沟通菜谱时,文舒挺着肚子进来了,看样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后面跟着吴非,吴非从后面护着文舒,生怕文舒有半天磕碰。让生坐在何方的边上,他把海华放在旁边的椅子张,呼喊海文坐在海华的旁边,告诉海文好好照顾妹妹。
周母坐在海文旁边,照顾两个孙女。子雅见大家都坐下来了,她才落座,她坐在梅姨的旁边,帮助她汤餐具。
“既然大家让我坐在中间,我就先说两句。今天是我们这个大家庭聚餐,我非常开心呢,我要感谢守义,他告诉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虽然我们萍水相逢,可是一见如故,他成了连接我们大家的纽带,我们为守义干杯,祝愿他一路顺风,早日归来。”梅廷把酒杯举起来,大家跟着把酒杯举起来,共同干杯!
“我一介村夫,能认识梅先生,我感到万分荣幸,这几年我们或多或少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曲折,但都过去了。就在这段最困难的时间,我们组成了一个大家庭,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为我们这个大家庭干杯!”周守义开心地举起第二杯酒,一饮而进。
“周哥在的这段时间,让我们对传统有了新的认识,正是这种共识,让我们今天坐在一起了,祝愿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每一个成员身体健康,事事如意。”何方持酒转了一圈,放嘴边尝了尝,然后一饮而进,因为喝得太快,被白酒呛了几下,妻子赶忙递上纸巾。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尤其是我,能在干儿子、儿媳和孙女的的簇拥下喝一杯酒,一生无憾,如果有来生,希望我能像子雅一样,听得进老人讲得话,把人生过得美满一点。”梅可欣也举起酒杯一饮而进,子雅和让生端起酒杯,和梅可欣碰杯。
“认识周叔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周叔一语点破梦中人,改变了我的一生,周叔是我的贵人,也是我们大家的贵人,为周叔干杯!”周母为文舒倒上果汁,文舒举起来,大家共同干杯!
子雅看了看让生,让生正忙于帮孩子们夹菜,无暇发言,子雅举起酒杯和大家共饮:“在我们的大家庭里,除了两个孩子,我和让生是最年轻的,可是我们是最幸福的,因为我们有你们这些前辈的教导和培养,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愿继续聆听前辈们的谆谆教诲。感谢前辈们,感谢我们这个大家庭。”
鱼上来了,鱼头对着周守义,周守义微微移动转盘,把鱼头对准梅廷先生。梅廷先生要转,被周守义给摁住了,梅廷端起酒杯和周守义碰杯,周守义端起来,同时示意何方一同碰杯,三人会心地笑了,笑得那么甜美。
周守义端起酒杯,略带羞涩地说:“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这段时间大家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实在是承受不起。我把周庄的乡下习惯带到了深圳,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尤其子雅和让生,惹你们生气了。”周守义学会了给儿子道歉。
周让生给父亲伸了个大拇指,周守义笑了笑继续说:“如果我真的做了一些对大家有益的事,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传统文化的功劳,我只是把几千年验证的老话传递给了大家。我希望把正确的道理,将给大家听。不管你们是否愿听,我都会反复地说,总有一天大家会突然悟出其中的道理的。从这一天开始,你就应该感谢我们博大精深的传统。”
周守义喝酒后,就变得更罗嗦。
周母提醒他不要说话太多,临走前再惹大家不开心。周守义连连点头,承诺今天不惹大家生气,让大家吃好喝好。
……
……
子雅和让生把周守义送到机场,周守义推着他崭新的行李箱,穿着潇洒帅气的防风衣,周母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健步走进登机口,仿佛他们向周围的人炫耀他们的幸福,他们的恩爱。子雅不由自主地挽着让生的胳膊,头仅靠在让生的肩上。
让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高声喊父亲回来。周守义回到入口,隔着护栏让生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子雅又怀孕了,我们该怎么办?”周守义看了看子雅,哈哈地笑了起来,子雅略微有些害羞。
周守义挺了挺腰板,一种从内心溢出的喜悦布满浑身,他强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这个,已经不是家事了,我管不了,你们该去计划生育办公室问问。”周守义说完,满脸堆笑,长长浓密你的眉毛舒展开来。
他转身就走,走到妻子身边,伸展胳膊,示意妻子再次挽住。
子雅和让生没有回家,而是驱车来到西湾红树林公园,这里可以看到刚刚起飞的飞机,他们想眼看着父母离开这座城市,不知道什么时间父母才会再来。
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蓝蓝的天空上镶嵌着鱼鳞状的红色晚霞,一道道金色光柱穿过彩云射向东边,东面的云彩闪亮起来,像温顺的绵羊,像凶猛的雄狮,还有奔跑的骏马和羞涩的小姑娘的脸。
一阵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子雅寻声看去,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像一头庞大的蓝鲸从头上呼啸而过。有些恐惧,有些刺激。
飞机带走了周庄保留的传统思想,留下了大都市的繁花似锦和车水马龙,子雅放眼望去,不!这里不仅有似锦的花丛和大都会象征的地铁,还有百年以前的碉楼和码头。
这座被认为纯现代化的一夜城仍然为传统的建筑留下了一席之地,让她展现的厚重而宽容。不是吗?高楼林立的后海旁边镶嵌着南头古城,既有泰然九路的金融街,又有保存完好的大鹏民居。
子雅觉得和周守义相处这些年之后,她的心胸变得更宽广了,她既能容得下华丽的新潮,又能容下粗陋的传统,还学会了权衡利弊,过滤糟粕,弘扬传统中更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