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坐在沙发上,她想给子雅发个信息,想商量一下怎么解决当前尴尬的局面,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发出一条信息。倒是等来了子雅的信息,信息说:“离婚协议书已经写好,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没有疑问,周五我们去民政办一下手续,长期这样对孩子和我都不好。”
让生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他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他没想到夫妻俩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他心乱如麻,对现在的状态无从下手。
就在此时,父亲周守义从外面进来。拿着一袋红薯,拿着一袋土豆,隔着袋子可以看见袋子里有半个半个的红薯和土豆。
周守义开心地说:“你们猜猜这两袋多少钱?”母亲上前看了看说:“这是超市特价的东西,最多十块钱。”
周守义说,一袋一块,两袋两块,多便宜呀,差不多十斤呢?比周庄的菜还便宜。这又能吃好几天呢?”
让生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他拿起红薯和土豆,扔到了垃圾桶里,父亲说:“看看,你这个败家子,有钱烧的了,买点便宜菜就扔了。”
“爸,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还要把我折腾成啥样?这些土豆都是已经坏的,人家把坏的部分给刻下来了,你还买回来吃。”让生怒目圆睁。
“对呀,坏的刻下来了,剩下的不就是好的了,好的当然能吃了。”说着,从垃圾桶里又把两袋菜拿了出来,继续说:“你不想吃,我和你妈吃,好好东西,扔了干嘛?这段时间子雅不在家,我们省不少钱呢,可以还不少房贷呢。”
让生者才发现,这几天不是红薯就是土豆,吃的什么胃口都没,他一直认为最近是心情不好才觉得饭菜如此难以下咽,原来还真是饭菜不好呀。
自从子雅离开家,他们好像每天都是蒸红薯和炒土豆,父亲说蒸红薯可以抗癌,而且红薯比馒头便宜,又便宜又健康的食品当然要多吃。他站起来,把两袋菜要过来,重新扔到垃圾桶里。
大声呵斥:“爸,你这是想干嘛,我现在就剩身体没有问题了,你是不是还想把我的身体搞垮呀?”
周守义低下头说:“不是说不让你吃,我和你妈吃。”周让生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俩的身体就不是身体呀。”周守义又搬出他一贯的说辞:“闹饥荒那些年,我吃过树皮,后来树皮没了,就吃白干土,你说我吃白干土都没事,吃这些会出问题吗?”
周让生急地直跺脚,他用手指点着父亲,却说不出话来。
周守义也不示弱:“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我跟你媳妇闹矛盾,你媳妇回娘家不回来,对我有意见,才对着两袋菜发脾气,你去呀,你去把她叫回来呀。”
“爸,别说了,子雅和我快没关系了,我们要离婚了。公司要我停职,你能不能安生一下呀。别再闹了行不!”周让生非常痛苦,却无可奈何。
父亲惊呆了,儿子这么优秀,离婚怕什么?不是还有个文舒吗?文舒出身贫贱,懂节俭,知孝顺,会持家。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儿子,公司会停他的职,这要是传回周庄去,他该怎么见人。
“爸,这下你满意了吧?等我没有了工作,我们就可以按你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了,你不是总是嫌吃得好,花钱吗?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你以后可以每天都买这样的特价菜了。子雅和文文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会浪费钱了,你该高兴了吧。”
周守义虽说不知道他错在哪里,看着儿子这么说,他也不再说话了,有些道理还需要等儿子冷静了再讲给他听,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让生又想起了出租屋的日子,当时是何等的幸福,母亲一心一意地看着文文。小两口鹣鲽情浓,百般恩爱,知道有家是何等幸福。
早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要买房子呢?房子大了,妻子和孩子却离开了,这还是家吗?让生非常消极,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无能的男人,才短短不到一年,就把这个家弄成这样,还有工作,他该怎么办?
半夜,周守义睡着了,母亲敲开了让生的门,他看着日渐憔悴的儿子,心里非常难受。自从来到小儿子家,她是何等幸福,没有周家的欺压,没有繁重的劳动。她不想离开这里,可是为了儿子,她愿意牺牲自己。
让生还没有睡觉,他给母亲开开门,母亲坐到他的床边上,对儿子说:“让生呀,既然你现在很被动,就不要顾及我们了,我跟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好,我们做什么都行。”
让生不理解母亲的意思,说:“你们俩能帮我什么?不帮倒忙已经很不错了。哦,妈,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爸。”
母亲叹了口气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就是说我也是应该的。既然我们在这里没有给你帮忙,还不如我们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该回周庄了,等有一天你再需要我们的时候,给我们电话,我们再过来。孩子,别太难受,落叶归根,我们早晚都要回周庄的。”
“妈,我不让你们回去。”让生眼泪流了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最关心她,能够体会到她的难处,在周庄父亲不是打就是骂,在儿子这里,母亲总算可以正常生活了。
现在父亲又跑这里来给他做家长。把母亲前些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全部给毁了,儿子怎么才能尽快疗伤,恢复元气。
“孩子,你的事比我们重要,我们走了之后,去把子雅和文文叫回来,远离文舒,你就会很快恢复正常。听妈妈的话,让我们返回周庄,你们日子过好了,我们就开心。别听你爸的,陪你一辈子的是子雅,不是我们。你好好对待子雅,别让她伤心。给我们买票吧,我和你爸回周庄。”
让生失声地说:“我不让你们走。”母亲没有再说话,她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
……
自从子雅回家后,父亲何方整天开心地合不拢嘴。他们的宝贝女儿又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个孙女文文,他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生活不就该是这样的嘛,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在身边,和和睦睦,就这么简单。
对孙女儿,他尽自己力,既是朋友又是老师。不过,他很清楚,好景不回太长,女儿一旦和让生和好,这一切都会结束。他不可能让女和让生离婚,他手里拿着女儿女婿和好的钥匙,可是他们俩和好了,这个家就又剩下两个空巢老人了,他不想变成空巢老人。他非常矛盾。
他们不缺钱,可以像媒体人说的一样,跑遍全国,飞遍全世界,可是他非常清楚,那只是无耐之举,如果可以选择,他和妻子宁愿呆在家里,守着女儿和孙女。
何方本来他早该阻止女儿离婚这件事,他的私心让他一拖再拖。他只要拖一天,就能多一天享受天伦之乐。
周五,子雅给让生发了信息,说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尽管让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也没有更好的理由留住子雅,他不可能为了让子雅,把她的父母赶回老家。
犹豫再三,让生还是答应了子雅,十点民政局见。他没有跟父母说,他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他自己处理更有灵活性,或许还有希望挽留这段婚姻。
何方见女儿拿了结婚证和户口本走出家门,就知道是去民政局了,她这个女儿真是说一不二的,在这个世界让,或许只有他能够让他们改变主意。
女儿是做地铁走的,他开车去民政局,他希望早早到达,能够在最后时刻,拦下女儿和女婿,劝他们重归于好。
何方隔着竹林看着女儿徘徊在民政局门口,等待让生到来,可是让生迟迟没有到来。后来女儿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匆匆出来,在路边打个的士走了。
让生过来了,何方从竹林后面钻了出来,拦住让生,何方问:“子雅怎么又打的士出去了?”让生说:“她告诉我,是身份证过期了,她让我在这里等待。”
何方开心地说:“真是天意呀,真是天意。让生,从内心来讲,你想跟子雅分手吗?”
让生果断地说:“我当然不想,可是我也没有好办法呀。”
何方说:“那就好办了。子雅又怀孕了,你爸不是想要二胎吗,这下好了,称心如意。只要你坚持不离,子雅也没办法。”
让生惊讶地说:“怀孕了?怀孕了!”让生既惊讶又开心。一下子愁容具散,满脸笑容。要是子雅在,他肯定会兴奋地把她抱起来转一圈不可,可是她没在这里。
他真想抱一下岳父,可是她不敢,他什么也不能做,不停地搓手,嘿嘿地傻笑。
何方看着让生的样子,心里也很开心,他们的感情很深,他们不会分开了。
“既然这样,你就坚决不同意离婚就可以了,不要签字。”何方笑容可掬。
让生还没等何方说完,就急于表态道:“好的,爸!”
何方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段时间你不用急着让子雅回家。晚上你可以到家里和子雅文文一块住,文文也想爸爸了,过几天等你们关系缓和了,自然子雅就和你回家了。”
让生点头称是,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父亲对子雅肯定不会再有意见了。
何方见让生认可,就继续说:“至于你爸和你妈,最好让他们单独住,我那里有个小房子租客刚刚退租,暂时空着。你可以让他们去那套房子住,那样就不会再有家庭矛盾了,你也可以好好工作了。你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工作可不能受影响。”
让生羞涩地点点头,他觉得岳父大人想得真是周到,能成为这一家的女婿,真是幸福。
何方缓了缓继续说:“子雅是个好姑娘,她绝对不会不孝顺的,但是她很单纯,说话很直接,不会讨好老人,才出现现在这样的分歧。你爸呢,思想太传统,太固执,但你爸也是个善良、勤快的人。他得容忍子雅和他讲道理,能听得进去年轻人的话,要不然就会被社会淘汰。你回去多劝劝亲家,大家都容忍一点,这个家就和睦了。自家人和自家人过不去,那就是没出息,有本事和别人去挣。我也不多说了,你知道就行,我先回去了,子雅知道我来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