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过,有了自己的单身公寓,见到许许多多偶像组合之后,我问自己还想做点什么,有没有适应成年,适应与自己相处。
离开露西时,我头脑空空,评论美好的人、事、物只有一句——“真是漂亮啊”。
于是去了英国、法国、意大利。在伦敦学创意设计,在巴黎学艺术品管理,之后在佛罗伦萨学美术史。我游历了五十几处庄园、古堡;参观过不下百次各地博物馆、美术馆;在三所艺术学院结识到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美术爱好者、留学生、专家教授……我从来不去想会得到什么,如我这样蠢笨的人,想要什么,去做就可以了。
在欧洲,是全新的体验,许多对从前的我来说比天还大的事,不再那么重要了,而且我大概率不再会靠节衣缩食来攒钱了,那有些低效和消耗精力,我不再是孩子了,时间和精力都变得很宝贵。
如果你们写信询问我在国外住的房子,很抱歉,我真的只是借住在爸爸朋友几处闲置的房产中,我也没有谈恋爱,课业之繁重,我的语言学习占比之大,大量的实践与收藏事务,都容不得我将精力再分散出去。
在国外的这几年,我最大的收获不是一沓学业证书,不是见闻,不是人际交往,不是收藏品……
这几年,我最大的收获是向镜子里看的时候,不再只是空洞的眼神;向未来看的时候,不再只是华丽的空虚。
从欧洲回来的时候,我从爸爸那里获赠了一批古董级藏品,连同自己这四年半的积累,要把这些宝贝归置妥当,实属不易,我只得在妈妈的美侬堡附近新购一处占地较大的独栋别墅,四面都有宽敞的花园。对,就是前面提过的那间新房子。
这所大宅早年由建筑师谭仕杰设计建造,大师曾留学英国,对于绝对对称有执着的追求,这座深具文艺复兴灵气的乔治亚风格建筑,同时秉承了古典主义的对称与和谐。
我辗转通过英国的建筑系教授联系到谭老。三人刚见面时,老先生对我的十分不满至少表达出了十二分,让我忐忑不安,也理解他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这得意之作落入顽劣富二代手中,变成又一处聚会消遣的度假村,哪怕是因年久失修而斑驳脱落的草地,他也不想被挖凿成泳池,他的担忧那样深刻而具体,几乎每至一处,他都会叹息,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他口中描述的败家子。
直到我请他去美侬堡地库看那些藏品,让他安心,翻修布朗——布朗是谭老对房子的称呼,完全是为了给这些瓷器、字画、造像、玉把玩……安置到合适的位置。
在将谭老爱不释手的光素壶包装妥当送去谭府之后,外部修补,内部改造的“新布朗”工程正式启动。这浩大的工作牵动了家里每一个人的心弦,连琴姨都组织了一队厨师团,只要谭老过来巡视工地,每日三餐,她都务求让先生满意。
布朗大宅改造的室外建筑主体由谭老主持;室内外自然景观交给利兹伯顿团队;室内主理人是我在英国的同校学长,意大利裔设计师鲁蒂拉,这位看上去桀骜狂野的男子,爱好“古典的后现代”。他在爱侬堡地库将我的收藏逐一测量之后,开始了漫长的九个月跨东西半球的艰辛劳作。
我回到了露西。她依然小巧精致又舒适,居住两年,却离开四年,再相逢,难免慨叹时光流逝。
衣帽间很明显不够用了,彼时我只是喜爱白T牛仔的年轻女生;如今这一排排的香水和口红,长长的连衣裙,无数高跟鞋……
这是成熟的标志还是作为葆礼拍行现代艺术品经纪人的代价?
如今的我,需要褪去稚嫩,需要适应整个现当代艺术品圈层;需要从无限热爱到精准判断、果敢买断;要维护人脉,结识各式潜在客户;要为人执着诚信,优雅得体……
你们总是提醒我,说对流水账式工作流程不感兴趣,要我抓紧把终身大事定下来,每次读这些留言,就仿佛看见母上大人与各位在一起策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