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琴姨带着她的小部队来帮我清理衣帽间。
我不想要那些五颜六色花红柳绿的连衣裙了;
首饰也还回去给外婆和母亲吧;
还有那些曾非常衬场合的高跟鞋,我穿着她们参加酒会,参与秋拍,参观画展……这些鞋子都太华丽尖刻了。
跟着妈妈坐过那么多次时装发布会首排,我可以一眼看出那么多品牌,可林渊穿的什么,我看不出。
他那米色的温和让我走不出去,我有流光溢彩,如今只觉羞愧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联系人那一页他的名字,痴痴呆呆的。
开会时,大家传阅秋拍新品手册,我也随手翻了翻,都艳俗了,“都比不上他啊~”我脱口而出。
大家马上将我围住,说:“安如留了什么好物件,快快呈上来,别又自己收走了,给秋拍留个大念想好吧!”
我自觉失礼,凭心而论,这届拍品都是当世珍品,无论传承,史料背景,艺术性,投资价值,升值远景……都属高级别……
但是,我将林渊与普通人类做对比已经不满足,已开始将他与艺术品放在一起比较,这是癫狂了。
…………
捱到周一休息日,我疯魔着在他公司楼下呆呆地坐了一下午,数窗格,猜他在几层楼,猜他此时在做什么,猜他会不会出来吃晚饭……
原本今天是我要去布朗大宅与鲁蒂拉他们确认家具式样的日子,因为没等到我出现,鲁蒂拉在电话中跟我拉扯了四十分钟,一直都没办法统一意见。
就在这时,林渊从大堂走出来,他穿着舒适得体,非常清爽轻便。
“这是下班了要去吃晚饭么,”我昏头昏脑地想,全顾不上礼节,悄悄在后面跟着他。
这一路走得不易,在博物馆那天,人很少还不明显。可今天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不驻足看他的。
谁也遭不住这样玉人般的美男子,大家目光一路追随着他,也一路对我指指点点,是不是我形象太猥琐,藏不住邪恶的心思,被大家都看穿了……
读了那么多年书,最后成了如此不堪的人,我羞愧窘迫,却无法控制自己,仍不远不近地跟这他,简直就是被下了咒。
林渊从音乐厅侧门入内,直接去了实验剧场排练厅,我没敢跟进去,就在另一扇窗口偷偷向里面张望:
那里面有一位盘着丸子头,有天鹅长颈,清削锁骨,玉臂长腿,肌肤白皙光洁如月光般的美少女,正换下芭蕾舞鞋,然后蹦蹦跳跳奔向林渊。
还举高高,还摸头杀,…年轻真好,这女孩至少小我十岁。我嫉妒得都快要窒息了。
一时间,影视剧、小说、漫画中的各种爱恨情仇都解释清楚了,从前把悲剧当喜剧,把深情当狗血,如今刹那间全读懂了。
我心里翻江倒海的,一边忍不住嗔怪这伪君子,勾搭高中生般的小女孩;
一边又忍不住替他欢喜,觉得果然是一对璧人,互相衬托得刚刚好,就如同日的灿烂与月的清朗。
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堪比厄洛斯与普绪克的雕像……总之,我百感交集,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感受。
七年前那场被称为“惨烈的失恋”,如今比起来,便懂了那算不上“恋爱”,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来就来,去就去了。
若当初换作是林渊与我分手,七年间该是日日夜夜的身心破碎,再无法愈合了。
看着芭蕾少女挽着林渊的手臂,甜甜蜜蜜走出音乐厅,我捂着心口跌跌撞撞走向停车场。
不到一周时间,铺天盖地体验了原本该在十年前体验的情思。
只恨自己徒增了年岁,原来还是那样愚钝蠢笨,全无长进,已近而立之年,还经历着种种不堪言说的“一见钟情”、“被爱的闪电击中”、“嫉妒”与“未曾相恋已失去”……
我对自己很失望。问自己这算什么,这是爱,还是不甘无限放大之后的索取。
小孩子才放任自己去沉沦。
我决心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好经营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我爱的人不该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不该用来填补我残缺的欲念,我爱的人,应该是我们彼此人生的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