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过，虎威大将军散值休息。
虽然玉之君规定戌时之后不能逗留横陈阁，但是子志每夜都去看独孤茕茕。
如果上半夜值守，他就下值后去横陈阁；如果下半夜值守，他就先去横陈阁再入宫。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一切。
他行动迅捷，来去如风，一闪而过。
到了横陈阁附近，他飞跨几步，落在茕茕窗外，再轻轻撬开她窗子，翻身进来，细细看她一会儿。
这举动，原是因为嫉妒玉之君那一整夜守在茕茕身边，不想，他自己上了瘾，天天都来守一两刻钟。
今日一散值，他就急急赶来，翻进屋内后，他悄悄向茕茕身边走来。
床上还有只夜明珠发着幽光，子志借着光一看，大吃一惊。
子美与茕茕就这样面对面睡着，盖着一床被，两人的手臂露在外面，手紧紧握着。
子美不会翻墙越壁，这三丈高阁，如果不是茕茕与他相约，带他进来，他怎么可能自己进得来。
难怪刚才跑那么快，是要赶来赴约。
子志胸口一阵疼痛，他不忍吵醒茕茕，也不甘心就此离去……他的小性子上来了，偏要坐在一旁等他们醒来。
………
清晨，独孤茕茕醒来，看见子美在对面静静躺着。
她只记得他从这里离开去宫里领旨谢恩，记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里一瞬间生出很多念头：
生而为人，我曾经很抱歉；不能为社会做贡献，为家庭有建设，甚至很难成全自己；
也许自己已经死了，这都是四十九天内的幻境，从来没有人喜欢我，生有所思，死有所幻，于是这里的人都喜欢我；
活着的时候没干什么好事，所以死后性别都变了，就是要我体验镜花水月，求而不得么；
求而不得？我求谁了？
死都死了，还在这儿假正经，我图什么？我先把子美睡了吧……
想到这，茕茕伸手揽住子美，子美惊醒了，他一看见茕茕，就笑了，往她身边挪了挪，说：“茕茕，你昨晚答应我的，还做数么？”
“子美睡了一大觉，还吐气如兰，真是个香香的宝贝。”茕茕觉得天上真好，难怪人人都想上天堂，她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也呼出一口气，没有子美那么香。
她不高兴了，用手挖子美的嘴巴，问他嘴里含了什么，拿出来看看。
子美哪有心思和她闹，他只想快点带她去见母亲，和她成亲，离开天都。
茕茕不肯罢休，问他为什么那么香，快把嘴里东西拿出来给自己，不然不理他了。
“不在嘴里，在丹田里，我幼年把时间都用来修这些，没有像子渊那般读书，没有像子志那般习武，所以如今事事不如他们。”子美有些惭愧。
“拿出来看看。”茕茕伸出手。
“你做我妻子之后，就可以从我口中把它吸到自己身体里。如今我不知道怎么拿出来。”
“别那么麻烦了，现在就给我。”茕茕一把捧住子美的脸，想找个角度亲吻他。
她只亲过沫梨，可是沫梨是个塌鼻梁，子美这鼻子太高了，她不知道找什么角度，觉得万分尴尬，止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
“快辰时了，你们俩还没亲热够？！”旁边传来一声嘶哑的诘问。
茕茕和子美大惊失色，寻声望去，子志坐在对面桌旁，正死盯着他二人。
子志一夜未睡，眼布血丝，面如铁锈，模样十分狰狞。
“你干什么？又偷着钻我窗户？”茕茕被他一吓，不知为何，火气上来了。
子志走上前，把子美从床上拖起来，说：“你们又干什么呢！”
“干什么不用你管！你少阴阳怪气指责我，这是我地盘，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茕茕跳下床，推开他。
“你们……，这都干什么呢！？”沫梨推门进来了，看见这站了一屋子都衣衫不整的，她差点把水盆扣了。
茕茕招手让沫梨服侍子美去隔壁洁面更衣。
她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和子志对峙。
“你有病吧！你半夜不睡觉，上我这干什么？”她每次看见他这样，都莫名火大，想打他。
“那子美为什么可以在这！”
“你是不是有病！我喜欢他，他就可以在这！还不明白么！”
“你承认是你让他来的！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犯得着告诉你吗？这里谁是老大还不懂吗？是我！这是我的梦！我的地盘！你不是男主！”茕茕简直气急败坏。
她其实也不知道子美怎么在自己床上的，但这不就是一个梦么，本来不就颠三倒四，不清不楚么。
为什么被子志撞见，自己要这么心烦意乱。
她就受不得子志这样，受不得他折磨他自己，受不得他嗓子熬哑了，她又生气又心疼，又不想对他服软！
子志根本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她总是这样，说话用词他都听不懂。
他觉得自己活该，子美人美嘴甜，会画画、会歌舞、会给她做衣裳，他们两个人就是能玩到一起去。
自己算什么！粗鄙汉子，嘴笨舌拙，只会惹她生气。
他一个大将军，想到这里，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独孤茕茕看他这个样子，气得浑身颤抖，伸出手想打他，她一刻不想看他了。
她跑去隔壁找沫梨，小姑娘正给子美缝衣服，子美昨日爬墙，袖子一整条都扯破了，包不住手臂，他静静坐在那，任沫梨摆布。
茕茕心想子美怎么就可以这么乖，隔壁那个冤家偏偏只会气自己。
她一想到子志就头疼脖子酸，她摇摇头，想把他的模样从自己脑中挥去……
………
“姑娘这是选了南宫少爷么？”沫梨瞥着茕茕，偷偷笑着。
子美的脸登时红了，他抬起头看着茕茕，等着她回答。
茕茕也看着子美。她一早上都在闻他身上的香气，想着怎么亲他的红唇，原本心情愉悦畅快……
可她现在脑子里都是隔壁那个哭得很丑，身上很臭的人，她烦躁无比，她看着子美的眼睛，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
可她不能回答。
她转身离开了。她不知道去哪里，哪里都是大理石般冰冷的女子和痴痴呆呆围着她转的男子。
横陈阁呆不下去了。
她披上一件斗篷，去了光华公子府。
子渊正在吃早饭。他身边还有一个顾盼生辉的女孩子。
见茕茕进来了，子渊很惊喜，他让人准备碗筷给茕茕一起吃饭。
“这个小精灵可爱。是什么幻化的？”茕茕指着女孩，问子渊。
“这是舍妹。”子渊向茕茕介绍自己的亲妹妹宇文孟临，小字念之。
“小妹妹怎生的如此灵动？”茕茕大惊。
“她出生前我父母就修了光华道，去二十二层天住了，她在那里出生，故不似九层境女子。”
“二十二层天有什么秘密，那里的女孩子怎就能这样活灵活现的？”茕茕急忙问念之。
念之想了想，似有主意，又摇摇头，没了说法。
最后她说：“不如姐姐自己去看看？我们那里比这里有趣多了，不似这般乏味无聊。”
茕茕看看子渊，子渊说：“我近日要送舍妹回二十二层天，顺便向母亲请安，不如同去？”
“我这肉体凡胎的，还能随便去二十二层天？”茕茕心想，自己难不成可以打怪升级，随意跳脱。
子渊点点头说：“独孤姑娘总这般谦逊，明明是天界游仙，却不肯轻易显露。”
反正茕茕也听不懂子渊的话，她就苦笑应和着。
吃过早饭，子渊带茕茕各处参观。这府邸最多的就是书，大部分房间都改造成藏书室了，茕茕看着感觉很像图书馆，她对子渊的钦佩又加深了一层。
之后，乐师们找子渊排练曲子，茕茕听了一阵，又和念之玩了一阵秋千，想回去睡午觉，她得保存体力，下午还继续教授九层天女子跳舞呢。
“念之，我回去了，你未时跟随你哥哥来横陈阁与我们一起跳舞。”
“好。姐姐慢走。”
……………………
茕茕坐着光华府的神驹车，一晃就回了横陈阁，两地脚程至少两刻钟，用了神物却只需一瞬。
茕茕觉得很有趣。
这一上午玩得高兴，她得意地吹起口哨，蹦跳着上了楼。
哪知一推开门，却立即火冒三丈。
欲知何事惹恼佳人，待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