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灯望过去,下意识的想看看顾星野的眼睛,但是,等到她望过去时,顾星野已经别过眼去了,因此,沈朝灯并没有看见她眼底涌动的黑暗。
此时,沈朝灯并不知道顾星野为什么会这样的镇定,直到很久之后,顾家的这位小公主独自一人,流离海外,再无人得知她的下落,叫陈亦铭找不到她的踪迹时,她才明白,那才是……她最大的报复。
一整天,顾星野都坐在桃花树下,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发呆。
期间,她接到了顾兰亭的电话。
她看了顾星野一眼,就知道那人的电话是为了什么而来。
她为了不让顾星野受到刺激,于是特意的避过顾星野,去了小楼里接电话。
电话那头,向来都从容优雅的顾家四公子顾兰亭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一般,显然是急疯了。“听听,星野在不在你那里?她有没有联系你?!!”
“在的,她今天下午来的会理。”沈朝灯回答。
“那你帮我看着她,我这就来会理。”他说,说话间,沈朝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他那头,有陈亦铭的声音。
沈朝灯轻笑了一下,故作轻松,“你来可以,但是,不要带其他的人了,星野可能并不想见别人。”她说。
顾兰亭手机通话放的是免提,陈亦铭清楚的听到了沈朝灯的声音。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唇边也漾开了一抹苦涩。
“我知道!”顾兰亭看都没有看陈亦铭。
他身边,陈亦铭脸上带着青紫红肿,是他打的。
顾兰亭又说了几句,突然望向陈亦铭,脸上带上很明显的嘲讽。
“我家星星还能怎么了?”顾兰亭轻笑起来,可是声音凉透了,“人家陈公子做了楼家的乘龙快婿,就要和楼家的那位小姐订婚了,自然看不上我家星星这有病的呗,他们还能怎么了。”他说。
说的太绝了。
那边,沈朝灯的脸色已然冷了下来。
她沉默半晌之后,开口道,“我以为,你既然决定招惹星野,是有手段能够护住她的,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沈朝灯声音带着一股子疲惫,这话,不是说给顾兰亭,而是说给陈亦铭听的。
等到沈朝灯再开口时,顾兰亭“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你要过来的话,就过来吧,不要带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她说。
顾兰亭挂了电话之后,收了手机,捏着车钥匙就要往会理赶去,陈亦铭脸色苍白,跟在他的身后,紧步亦趋。
顾兰亭听到身后紧紧追着他的脚步声,突然停住步子,陈亦铭精神恍惚,因此,差点就没反应过来,撞上顾兰亭的身上。
“陈公子,今天不是你的订婚宴吗?你跟着我干嘛?”顾兰亭嘲讽道。
顾兰亭和陈亦铭是玩了十几年近二十年的发小,可是,也正是因为亲近,才更加的愤怒。
“我要去找星野,我们没有分手……”我只是说,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到他借着楼姨母的帮助,拿下整个陈家,我们就重新在一起……订婚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约定,并不是真的……
陈亦铭苍白着脸开口解释,可是,听到陈亦铭的话,顾兰亭更加的愤怒了。
“你和楼家楼亦安不订婚?”顾兰亭问道。
“……”陈亦铭张了张口,半晌之后,颓然的摇头。
“那么,你说你和星野不分手,你难道这是要我家的娇宠大的小公主给你当小三儿?我们顾家要脸,星野也要脸,就当这一段时间,星野时间都喂了狗了,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家姑娘好不好?”顾兰亭铁骨铮铮,可是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求求您,您放过她行吗!她身子骨热,心思重,又爱较真,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你……放过她,找别人去玩吧行吗?她受不了你的磋磨的……”
顾兰亭说着,抹了一把脸,将拽着他的陈亦铭推开,攥紧了车钥匙,就往前走去。
陈亦铭从小也是在部队呆惯了的,他的战斗力,几乎和顾兰亭持平。刚才,顾兰亭明明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可是,刚才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的,陈亦铭居然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就给摔了。
陈亦铭手撑了一下地,脸色瞬间一片惨白,额角冷汗也落了下来,沾湿了鬓角的头发。他忍住肚子里胃一阵一阵痉挛的抽痛,捂着胃挣扎着站起来,就接着跌跌撞撞的向顾兰亭追去。
顾兰亭余光看见向他冲过来的陈亦铭,眸子轻阖了一下,等到再睁开眼睛时,眸中是以前的冷厉,“陈亦铭,你知道,我顾家有你陈氏的股份,你再敢追过来,你这个已经快要订婚的人……再敢纠缠我的星野,我把顾氏掌控的那些陈氏集团的股份无偿的交给你父亲,你信不信?”他转过头来,望着陈亦铭,脸上看不见表情,“你知道的,顾家的企业,事关星野的话,我做的了主,你也了解我,知道我也狠的下心的,所以陈亦铭,不要逼我。”他说。
陈亦铭脚步踉跄,听到顾兰亭的话,脚步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顾兰亭心系顾星野,懒得看他在那里一脸的犹豫不定,就转身甩上了车门,油门一踩,跑车轰鸣着,往会理冲去。
顾兰亭在彻底离开那里时,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从后视镜中就看见陈亦铭站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追上来。
顾兰亭收回目光,嗤笑一声,眼中的失望与自嘲一闪而过,再也看不见了。
沈朝灯打完电话从小楼里出来时,就看见原本懒懒的躺在躺椅上的顾星野抬头望过来,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跟小叔叔打完电话了?”她问道。
沈朝灯点头,“他可能待会儿就到了。”
“……唔,”顾星野含糊的应了一声,收回目光向远处望过去,慢慢的,阖上了眼睛,似是倦极。
沈朝灯看顾星野沉沉睡去,可是,她身侧,琉璃似的姑娘眉头皱起来,一行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氤入鬓角,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