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玉没空管赵佑心里又叽歪了什么，男人嘛，看似稳妥大度，实则心思多得很，她猜是猜不完的。
眼珠一转，她打量起面前这位上门堵人的女子。
一袭秋香色烟水百花裙，柳眉似月牙，双颊粉俏如桃李，体格纤弱，肤白无暇，双眼似有迷离水色，是风韵十足。
跟自己这种清汤挂面似的少女，完全不是一类。
女子看面前公子明显回护少女的模样，以为是兄妹。纵使被叫大姐心有不平，还是娇笑一笑，回道：“小妹妹，大人说话，你就别插嘴了。当心把你吓坏了去。”
不知怎么，女子说话竟有些发颤，配上故作娇弱的嗓音，还有些刺耳。
呸，我开起荤腔，能把你吓死。唐金玉心里默默骂道。脸上却是一副真受了惊吓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赵佑的袖口。
“佑哥哥，我害怕。”
赵佑下意识皱了皱眉，将唐金玉又往背后护了护，沉声对面前的女子开口：“这位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
女子扭了扭水蛇般的身子，眉眼风情万种，当着唐金玉的面娇笑出声，道：“这位公子怎地如此不开窍？我当然是想与公子……”
她忽然没了声，丰满的嘴唇无声开合。
赵佑眯眼辨认，当即脸色铁青。
唐金玉被挡在身后，忽然感觉他周身紧绷，竟像是动了真怒。一时急得直跳，想探脑袋看看什么情况。
“不必。”赵佑沉声回道，回手捉住不安分的唐金玉，将人死死困在身后，不叫她掺和这腌臜事。
“公子莫不是怕家里那位知道了会生气？小女子也不过是……”
“住口。”赵佑冷声喝道：“来人，把她架出去。”
唐金玉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赵佑一句吩咐，立刻踮起脚给四周伙计使眼色，叫他们按赵佑的话做。
“公子！公子何必！……小女子只是！”
几个伙计上前将女子架起来就往楼下走，女子却突然像是发了什么癔症般浑身打颤，叫周围人都不敢再动她。
唐金玉皱了皱眉，赵佑却偏偏不肯松手，她心急如焚，干脆微微屈膝，低头一口咬在赵佑的手上！
嘶……
赵佑没提防她这一口，下意识松开了手。唐金玉一溜烟钻出他背后，走到女子三步之外，看清之后脸色一沉。
“扶这位小姐出去，别叫她脏了楼里的地方。”
唐金玉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叫来几个强壮的伙计，将女子生生扛下楼去。又扭头吩咐道
“去找钱叔，告诉他，叫人跟着那女子，看她去了哪儿。”
赵佑不明所以，上前几步到人跟前，看唐金玉紧绷的小脸，也顾不上什么避嫌，当即问道：“那人有问题？”
唐金玉扭头看他，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赵佑弯下腰，靠近唐金玉。少女细软的嗓音像羽毛般扫过耳廓，叫他有些心猿意马。
“那人怕是吃惯了五石散的，刚是药瘾发了。”
唐金玉刚才一个照面就觉得那女子面上格外白净，白的甚至失了真，像是涂了一层厚厚铅粉。再看她双眼迷离，分明是神志无法凝起所致，最后发了癫似的颤抖，更是标准的瘾发之症。
开朝太宗时，各地就发生过五石散泛滥的事，上瘾者倾家荡产，寿命受损不说，还会被人胁迫利用，危害极大。
故而太宗起就有律法规定，炼制贩卖五石散者，处以斩立决。
唐金玉摸了摸下巴，五石散这东西，按理说在中原消失多年，连制作工艺都毁的干净，现下又出现，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赵佑只是听过五石散这三个字，具体却并不知晓。当然，他现下也无心想别的。
他离唐金玉极近，近的足以看清对方脸上幼细的绒毛，少女线条柔美的侧脸几乎和他贴上，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前探，就能轻轻吻上。
“佑哥哥？”唐金玉脸颊一热，扭头就和赵佑打了个照面，鼻尖险些撞到一起。她眨了眨眼，感觉两人的睫毛都要凑在打架了。
赵佑猛地直起身，低咳一声，“……失礼了。”
唐金玉又眨了眨眼，伸手拉他的袖子，道：“佑哥哥，你出包厢门了。”
赵佑心里一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出了包厢门……她就再也不私下找他了。
唐金玉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像两把小刷子，在他脸上唰唰唰的乱扫。
“……恩。”赵佑垂下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嘴唇有些发白。
“佑哥哥，我最后再告诉你个秘密吧。”唐金玉看了看他线条修长的唇，轻声说道。
抬了下眼皮，赵佑顺从地低下头，极认真地听着。
最后一回了，以后……再也没了。
唐金玉心里实在好笑，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叫自己别笑出声。
既然这么失落，耍个赖不认不就结了，自己明摆着还想找他呀。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寻山。
唐金玉心想自己心理年纪加起来可比赵佑大，就主动一点，宠宠这位别扭的赵将军吧。
赵佑正走着神，想此番拒绝了唐金玉，以后给太学带课该怎么办。
下一刻一股极为清幽的女子香袭来，柔软的触感贴在他一边的脸上，少女又长又密的睫毛终于和他的睫毛碰到一起，轻轻打了一架。
那又甜又脆生的嗓音响起：“告诉你个秘密……”
“我刚说的是假话，我就是要缠着你，有本事你就逃啊。”
丁香色裙装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微微歪着脑袋，抹了口脂的双唇一张一合，不断说着什么。
赵佑努力地探身，想要听清对方的话。
然后那张精致的面庞忽地靠近，柔软的双唇压在了他的面上。
“佑哥哥，我喜欢你呀。”
他听见少女这样说。
赵佑从梦中醒来，身上的衣服被汗浸透，梦里脆甜的嗓音始终在他耳边萦绕，迟迟不肯消散。
简直糟糕至极，他竟对比自己小八岁的姑娘动了心思，甚至做梦梦见了人家。
赵佑在心里责备自己，嘴角的弧度却愈发明显。
窗外一弯明月高挂夜空，恰似少女笑弯的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