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想好了就行。”
唐金鸣迟疑了半晌，才有些别扭地嘱咐道：“你是姑娘家，我不好时时看着你……”
“你也别嫌我多嘴，我就是担心有人会蒙骗你。”
自家孩子千好万好，出了事也是有坏人来骗她的。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唐山说的？
唐金玉眨了眨眼，被兄长老气横秋的话逗得勾起嘴角。而唐金鸣也反应过来，方才那番话说得跟自家爹一样，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角。
“别笑了，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他摇了摇头，见妹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便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了……给我说说，你对赵佑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唐金玉一转眼珠，狡黠地笑了起来。拱着小脑袋，贼兮兮地往兄长身边挪近。
“……就要从那天我和荣欣去太学马场说起了。”
车厢外，初秋的树梢落下几片枯叶，不知不觉间天色黯淡下来，呈现出寂静的灰蓝。
街边高墙的阴影下。赵佑背手而立，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他垂下眼，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金丝绣纹，一时间心头划过许多想法。
已经过去两柱香了。
唐家的两辆马车停在街的另一边。小巧香车的车檐下垂落轻纱，傍晚的清风抚过，系挂纱巾的铜铃缓缓摇动，声声清脆悦耳，穿街而过。
唐金鸣已经明确说过请他自行归府，他也没打算厚着脸皮非要蹭车。只是见唐家兄妹俩上了同一辆车，又一时间没有立刻驶走。就想稍微等一等，想看着他们离去。
说不清是想等唐金鸣和他谈一谈，还是想再看一眼唐金玉。
总不会又要翻唐家院墙……
赵佑想了想，觉得做梁上君子实在破了底线，之前已经做了两回，万不能再做第三回了。要不然以后连唐府大门都不好意思看见。
只是……万一唐家人不让自己见唐金玉了呢？
“呀！”
腿上一沉，赵佑下意识看过去，在抬脚踹出之前，极险地刹住了。
“抱歉抱歉！小山！快给人家道歉！”
一个布衣女子连忙上前，将撞到赵佑腿上，又顺势攀住他裤子的孩子抱开。赵佑垂眼瞧着，觉得她和孩子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这位兄台，实在失礼了。”另一位憨厚男子拎着大包小包快步赶来，顺手轻拍几下还在嬉笑的小孩的屁股，教训道：“我出门前怎么给你说的！”
“说好紧跟着你娘走，怎么又乱跑了？”
“唔……”小孩不过四五岁，由娇小的女子抱着，在被训斥之后终于显出了害怕，一张比巴掌还小的小肉脸委屈巴巴地皱着，随即环住女子的脖子，细声细气地咕哝。
“……对，对不起。”
“你别这样……”女子到底是心疼孩子，极小声地埋怨道。
男子却不理她，只是向赵佑拱了拱手，他拎着太多东西，导致这个动作有些滑稽。
“实在是……”
“无事。”
赵佑淡声开口，微微侧身让开道路，示意这一家三口可以离去。
他在面对除了唐金玉以外的人时，眉眼肃穆深邃，没有半分柔和，兼之身量高大，一身英武至极的玄色长袍，袖口的金丝绣纹光泽显眼，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
明显出身平民的一家三口不敢多留，见他让开，便又道了一回歉，抱着孩子匆匆离开了。
娇小的女子跟着高大的男人，她梳着妇人发饰，微微侧过头，声音抬得有些高，似乎在质问什么。而男人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弯下身一副理亏的模样，好像解释了起来。
赵佑的目光跟了他们一会儿，直到那三人拐过街角，彻底消失。
如果唐家人不许他与唐金玉接触……也许他可以试试……
“赵教官？”
一声清朗的呼唤引回赵佑的注意，他转头看去，一辆马场停在他几步之外，车厢的帘子撩开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见过安城郡主……”
赵佑上前两步，向车厢拱了拱手。视线扫过车厢内部的人影，与很久之前一次大朝中见过的人影重合，淡声开口。
“……见过穆王爷。”
安城郡主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赵佑，猛地想起唐金玉与对方之间的暧昧，不由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眉间的小痣红艳似朱砂，态度更是和善极了。
“您怎么在这儿啊？”
赵佑顿了顿，对方是郡主，身旁又有个王爷，从理论上讲，他有必要如实相告，但现下的情况，又确实没法儿直说。
“……我约了友人。要在此处汇合。”
“哦？”没等安城郡主继续说什么，车厢里传来低沉的男声，“赵大人还有闲心与他人相会，实在是好雅兴。”
这话说得太不对劲，连安城郡主都听出了端疑。赵佑气息一沉，尾指不留痕迹的缓慢蜷缩起来。
“恕我不知王爷何意？”
“呵……”穆王淡淡地笑了一声，语焉不详地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赵大人可知晓？”
“……有所为，而所不为。”赵佑沉默了一息，向马车长长地行了一礼，“多谢王爷提醒，我自当注意。”
“不必如此。”
车厢里传来一声状似无奈的轻哧，穆王靠近了车窗，他生得一双凤眼，与韩祁十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更硬朗一些，同样是行伍出身，因而和赵佑的气质有些相似。
“有些人别的不行，迁怒能耐是一流的。”
他淡声说道：“你虽不为我的事，但也好歹是个可用的人才。”
“此番失火，我在看着，烧不到你。”
赵佑眯起双眼。他不知道穆王怎么会如此快的得到消息，不仅知道韩祁出了事，而且极有可能是“城门失火”的大事，还知道他当时也在场，事后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对方是来卖好的，这很明显。
“多谢王爷费心。”他没有拒绝，而是再次行礼，长久地弯下腰，听着窗帘放下，马车横轩响起沉重的摩擦声，然后缓缓驶远。
赵佑站直上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时间神色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