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月的第一场夜雨飘然而至,铮铮地敲打在透明的窗玻璃上发出细碎而又轻柔的声响,林小寒便知道,夏天真的来了。
这个时候的季节带着些潮湿的气息,林小寒觉得南方的雨季总像婉约派的女词人一样多愁善感。
墨城,一个坐落在南方的海边小镇。
''砰!''
尖锐的玻璃破碎声划过灰蓝色的黎明,小宅院里传来粗鄙的骂声。
“给老子滚!你想烫死我啊!”
眼前的这个男人瞪着愤怒的眼睛,手臂上青筋暴起,病态般地指着林小寒的鼻尖疯狂骂道。
林小寒盯着洒了一地的粥和玻璃碎片,面无表情。
她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使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它还是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就像现在,这个所谓的父亲指着林小寒的鼻子嗤声怒骂,原因并不是这碗粥太烫,而是源于他对她的厌恶。
林小寒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耳边的骂声好像变成了3D环绕,在周围不停地转啊转。
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偌大的瓶子里,所有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我给你说,你妈就是个婊子!”
“你怎么不去死啊!”
“死了就干净了!老子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死、死、死…
你要是死了就好了,林建成。
林小寒冷笑一声,嘴角挂起好看的弧度,对上林建成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死,那我一定好、好、活、着!”
最后四个字,林小寒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被染上坚定的语气,无比锋利。
“你!”林建成的愤怒又上升了几倍,拳头蠢蠢欲动。
林小寒抓起桌子上的书包向门外跑去,她跑的很快很快,耳边还是能听见身后院子里的骂声。
“婊子养的!婊子养的!”
时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影子在斑驳里无限徘徊,血管里有什么小东西开始蠕动,发出嗞嗞的扯拉神经的琐碎声响。
每一下,都钻心般的疼。
我不是婊子养的!我不是婊子养的!
林小寒像发了疯似的一直念着这句话,可是连她自己都知道在自欺欺人。
七年前,在放学的路上,她看见妈妈上了一辆豪车,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如果不追上去,就永远见不到妈妈了。
于是她跑啊跑,跟在车后面拼了命地喊“妈!妈!别走!”她摔了一跤又一跤,胳膊和膝盖上被擦出了血,可她并不觉的疼,只想追上妈妈。
车子一点点消失在尽头,直到不见影子,林小寒摊坐在落满树叶的柏油路上,那一刻她的世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掏空了一样,林小寒突然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我没有妈妈了…没有了。
此刻的林小寒加快速度,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使劲跑去,脑海里浮现出她曾看过的一本书里的话——
“她说,只要一直跑,一直跑,耳朵里灌满了风,眼睛看不见,就能闻到天空的味道。”
如果我向着太阳跑去,那么太阳会不会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