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么样了?我看看?”
早上被钟期车门夹的那只手正是彼时撑着程伊始的脑袋那只,而现在程伊始侧着身体,身体的平衡全靠那只手臂支撑。
所以等程伊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在了钟期的怀里,她侧脸下是他的长腿,而她的手正被钟期捏在手中。
长达十秒的灵魂对视之后,程伊始迅速从钟期的怀里弹起来,过程中她的脑袋碰到了桌子,她顾不得疼痛,仓皇而逃。
程伊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身体是这么行动,大脑没跟得上身体,气的她想抽大脑一顿。
等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见脸颊上妆容也遮不住的绯红时,心跳更加快了,程伊始手按着脑袋,真疼,她现在脑子晕乎乎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是梦吗?这种重逢的她做过太多次了,这一次最真实。
“头伤到了吗?疼吗?伤到哪了?”
毫无防备的程伊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全身一哆嗦,她迅速将手放到背后。
她心虚的吐槽道:“你能别出现的这么突然吗?吓死我了。”
“撞伤了吗?刚刚撞的声音挺大的,手呢,确定没事?”是钟期。
他们讲话很少能在一条线上,通常程伊始说这件事情,钟期会说另外一件事情,他们讲话不像是在讲话,更像是在早读课上的朗读背诵。
“你刚刚……咳”平时对钟期的情情爱爱可以轻易说出口的程伊始,这一次却讲不出来。
“什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手和头都没事,你刚刚……”
“我怎么了?”钟期面容温润的在等程伊始的回答。
就是他现在这一副样子让程伊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是她看错了,她刚刚躺在他腿上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但是这会儿钟期又一幅正人君子的样子,惹得程伊始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既然是误会,自然还是不要说好了。
“没什么,额,我的意思是刚刚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好像是你朋友。”
“连诚,你们不是认识吗?他这两年没什么变化,倒是你变化很大,他没认出你。”
程伊始故作镇定的松了口起:“我就说嘛,我认识他,至于我,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吗?我现在漂亮吗?”
“他让我过来的。”
“……”好吧,这句话她就当做没听见。
他们在再次同回早读课。
“跟你吃饭的是你男朋友?”
程伊始一脸问号,这才想起来她今天是陪那个摄影师来吃饭的。
他都看见了?居然还看见她跟一个男人坐在一起?所以他比她更早看见她?
“不,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就是一个摄影师,经纪人让我来的。”
程伊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说完这句话之后,这气氛突然间变的十分诡异,程伊始有些僵硬的转动的脖子。
这个时候,如果让她去撩钟期,她不敢,真的不敢。
因为不管是此刻笼罩在他周围的气息还是他的表情,都在警告程伊始一件事情,请勿作死。
“怎么了吗?”程伊始的手在钟期的面前晃了晃。
他好像生气了,不,不对,这好像是他要念经的前兆,程伊始手挠了挠后颈:“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晚上还去1606吗?”
程伊始穿的是高跟鞋,足有十厘米,脚步一顿,崴了,她单腿站着,撑着墙壁。
“当然要去了。”即使是微笑,也遮不住她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小表情。
“吃过饭跟我一起走吧。”
程伊始立马拒绝:“那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
“陪外面那个男的去酒店?”
程伊始十指收紧,指甲陷进了肉中,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疼痛了。
此时此刻,疼痛的是那颗多年躁动不安的心。
痛不欲生。
“脚怎么了?崴了?”
钟期走过来才看见程伊始金鸡独立一样扶着墙站着。
“不要你管,对,我就是要去陪他,昨天我不就是去陪你的吗?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后悔了吗?”
“程伊始,别意气用事。”
程伊始用力挥开钟期的手,险些摔倒。
“谁意气用事了?别碰我!我想陪谁是我的自由,我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怜悯我!”
她没想到钟期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里,她是整天没事干,天天陪男人去酒店吗?
她若说她一次都没陪这些人去过酒店,钟期肯定不相信。
程伊始感觉钟期的话就好像一只刚从冰桶里提出来的手,带着未散尽的寒气,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她一巴掌,打伤了她的同时顺便灭了她所有的热情。
受伤了,恢复是需要时间的;心凉了,也需要时间去重新点燃;如果心碎了,重新再拼在一起还会是以前的那颗心吗?
“伊纯小姐,你脚伤了吗?”二人对峙的场面出现了第三个人。
程伊始抿唇,挤出微笑,他才发现这个摄影师挺绅士,最起码言语上尊重她。
“对啊,对不起,本来答应陪你去走走,现在是不行了。”
“没关系,我可以抱你吗?因为我看你好像不能走,会不会冒犯?”
真是鲜明的对比。
“不……”
“不必了。”是钟期的声音。
“这位先生,你和伊纯小姐认识?”
程伊始抢在钟期前面回答:“不是很熟,额……他……他是我的老师,你应该也理解,老师看见学生不免要唠叨几句,柯先生,麻烦你了,我们走吧。”
后来程伊始没再去看钟期,她现在很生气,一点撩他的兴趣都没有。
她也是有尊严的。
周游开着保姆车在外面等着,摄影师一直把她送到了车上,当她和这个摄影师留了联系方式之后,程伊始才知道这个摄影师叫吴树,真够尴尬的。
“我说周游,我就是崴脚而已,都已经抹过药水了,这用得着来打点滴吗?”
软管里的药水滴的很慢,程伊始看着看着觉得困了,她不想打针,好想回去睡觉。
周游拿着冰袋在给程伊始敷脚踝,他轻轻按了一下,程伊始立马疼得缩了腰,精神多了。
“你看看你疼的,你说用不用?我作为你的助理,我当然要尽职尽责了。”
“明天有工作吗?”
“没有。”
程伊始顿时泄了气,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也就意味着有些狮子蠢蠢欲动了。
“你脚怎么崴了?跟我说说?”
程伊始和周游相识多年,他们几乎无话不谈。
程伊始叹气:“撩汉失败。”
“又是钟期?又碰见了?”
“可不是吗?他对我的误会好像深了。”
“你要跟他在一起?荨荨,你来真的?”
“……”程伊始垂下头,默默的摸过一旁的墨镜戴上,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程伊始为了隐藏自己,最喜欢化烟熏妆,最爱戴墨镜,她的墨镜比她包的数量多的多。
她觉得她隐藏的很好。
不,一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