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鸭这个时候已经听得懂人话,本来挺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却突然得知自己将来要被孙悟空打死,忍不住悲从中来,心情低落,蔫头耷脑地缩在佛祖的大手里,独自悲戚。
佛祖仍旧欢喜,一路哼唱着佛经,推开了般若殿庄严的大门。
“艾鸭,你且自己在这里玩耍,我睡觉去也!”佛祖将艾鸭放到一个水草丰美、到处生机的园子里,临走前还顺手给艾鸭准备了饕餮盛宴。
佛祖也是真舍得,给艾鸭吃的都是上等的斋饭,而且数量足够多,可能是因为佛祖一觉要睡五百年的缘故,害怕艾鸭在这期间被饿死。
艾鸭可能是饿得快,也可能是还没能摆脱动物本能的限制,才刚吃了道祖的一堆金丹残渣,现在看到丰盛的食物,嘴巴不受控制,忍不住又吃了起来。
“呀!真好吃!”艾鸭砸吧着嘴,眼睛亮闪闪,忍不住就想学着佛祖的模样哼唱佛经,但还没等张口,心情又低落下去,垂头叹气,“唉,可怜啊!我竟然只能活个三千来年!”
想到这里,艾鸭再也没胃口吃下去了,捶胸顿足、唉声叹气,迈着两只沉重的大脚板,两只翅膀耷拉着,在园子里一圈一圈地叹息着、徘徊着、彷徨着。
这时的艾鸭,和园子里生机勃发的光景真的是格格不入。园子里还真是一派繁荣祥和的盛况:女芪草长过了一人高,悠闲的舒展绿叶;小池塘里两尾鲤鱼,可能是听了佛祖讲经,欢欣鼓舞地吐着泡泡;最有趣的是几只黢黑的虫子,身体歪歪扭扭的在地上挪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刻不停……
艾鸭可没心情欣赏风景,它踱着步,反反复复的走,反反复复的想。一开始只是埋怨命运不公,哀叹自身不幸;后来某一刹那,可能也就善缘莲花开落的瞬间,艾鸭突然有了一个积极而大胆的想法:我为什么一定要屈从于道祖和佛祖为自己安排好的命运呢?我可是一只有灵性的鸭子呀,我得抗争呀!道祖不是要让三千年后的孙悟空打死我吗?我提前把孙悟空弄死,不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吗?
艾鸭被自己的智慧感动的涕泗横流,一边抹泪一边抬起骄傲的胸脯,看着从头顶飞过去的三足乌,一只翅膀弯曲着摆在心口,庄严立誓:“我,艾鸭,今日对三足神鸟庄重宣誓:必定谨记使命,时刻以诛杀孙悟空为己任,自强不息,刻苦修炼,披星戴月,早日成精……”
有了理想,艾鸭不再自怨自艾。当然,它也没有大摆筵席,邀请女芪草、鲤鱼和虫子赴宴,庆祝自己大彻大悟。艾鸭深刻知道阻碍成功的最大障碍就是拖延,既然定下了目标,就要马不停蹄,即刻着手去为之努力。
艾鸭认真分析了当前形势,从道祖和佛祖的对话里,它知道孙悟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凭它现在蠢萌小黄鸭的形象,非但诛杀不了孙悟空,还会惹来对方的一番嘲笑。
所以,艾鸭目前迫切需要做的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艾鸭脑中突然多出来的智慧告诉它,小动物们只要刻苦修炼,终究能够变成妖精,妖精可就厉害了,能够幻化成人形,能飞天遁地,能翻江倒海……只要成了妖精,就能有抗衡孙悟空的资本。
修炼的目的是要累积修为,修为足够就能自然成精。所以,重中之重是要提升修为。怎样提升修为呢?艾鸭心里盘算着,佛祖有那么高的神通,一定收藏了很多修炼的奇书,不如就趁着佛祖睡觉的空闲,去偷个一两本,哦,不,两三本,照着书上的法门修炼,说不定一朝顿悟就成精了呢。
说干就干,艾鸭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东、南、北三面都是山,只有西面密密麻麻的挤着无数恢宏建筑,屋舍俨然,有如城郭状,大有“参差十万佛陀”的意境。
艾鸭可聪明着呢,扫了两眼就确定西方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于是两只大脚掌交替扑腾着,身体一晃三摇地朝目的地跑去。
但没跑多久,就碰到了鸭生第一道坎。园子的尽头有一面玉净琉璃瓦砌成的围墙,虽然只有半米来高,但对于艾鸭这只矮瘦的小黄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高不可攀了。
有着伟大抱负的艾鸭当然不会就此退缩,它退后几步,快速助跑,两只孱弱的翅膀也拼命扇动。
周围起了一阵熏风,女芪草叶片“刷刷”响,像是在为艾鸭喝彩;金黄的阳光暖暖照在艾鸭扁长的嘴上,也像是在谱写一首辉煌赞歌。
只见一道黄影腾跃而上,俊拔如同白日飞升的金仙。艾鸭大喊一声,一头撞到墙上,满眼冒金星,身体沿着光滑的墙面快速坠落,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艾鸭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了看,十分失望,自己刚才那一跃,竟然连玉净琉璃瓦围墙的一半高都没蹦到。
艾鸭还不死心,又英勇的尝试了十几次,撞的头破血流,却一次比一次蹦的低。
这下艾鸭可犯愁了,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一面小小的围墙就让自己束手无策,还拿什么去实现宏伟的理想?
要是会飞就好了!艾鸭心里想。
刚好头顶有两只鸾鸟飞过,艾鸭看看它们闪闪发光的夺目羽翼,再看自己耷拉在两肋的翅膀,气就不打一处来。它把跳不过围墙的责任全推给了自己的翅膀,拿扁嘴狠命啄了它们半天,还觉得不解恨,干脆就想拿一旁的仙藤将这一对废物翅膀给勒断。
等等,仙藤?艾鸭如被雷击,抬头看仙藤的尽头,刚好延伸到墙外。
艾鸭心里那个悔啊,看来自己的小脑仁还没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磅礴的智慧,时不时还会死个机。要是早能想到这一出,哪用得着撞个满头包,也犯不着跟自己的翅膀过不去啊!艾鸭又低头看了看翅膀,突然又觉得它们并不无辜,爬墙它们也帮不上忙啊,还不如多长两只爪子!
艾鸭走到墙边,用扁嘴咬住仙藤,两只脚掌用力扒着墙面,三步一滑地往上攀登。阳光照在璀璨的墙面上,映出一个瘦小而倔强的身影。
终于,不知道在烧尽了几根佛香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艾鸭可算是翻过了围墙。
艾鸭的脚掌磨破了两层皮,嘴里也灌满了苦涩的仙藤汁,好多汁液吞进肚子里,似乎和金丹残渣起了冲突,闹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
尽管这样,艾鸭仍然很高兴。不管怎么说,鸭生第一道坎,总算是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