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凡间烟火气,最适宜消磨时光。却不知道仙家岁月更快,简直度年如日,不知不觉间兜率宫中又过去了一百年,艾鸭的修为似乎已经达到了初入化境的巅峰,这一百多年的苦修竟然没能使法力提升哪怕一星半点。想必,只有成精之后才能有后续的精进了。
从进入兜率宫算起,前后已经过了两百年的时间,刚好到了金丹炼成的关键时期,裴风和断火这段时间严阵以待,全天不眠不休的盯着炼丹炉,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某个清晨,艾鸭被一阵异常浓郁的药香味熏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睡眼,抬头看见炼丹炉不受控制的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裴风和断火一左一右飞在空中,神情紧张,源源不断的将法力送入炼丹炉内。
之前也多次出现过这种情况,裴风告诉过艾鸭,这是因为炉内药材个个都具备灵性,大多都不愿意牺牲自己和别的药材进行融合,所以会进行反抗。而且,越是往后,这种反抗便会越剧烈,这也是炼制金丹最大的阻碍。
之前的许多次反抗,每次都能被裴风、断火轻易化解。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裴风和断火已经连续施法了六七个时辰,仍然没能让炼丹炉平静下来。
“风师父,火师父,你们还好吗?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艾鸭看着裴风、断火额头上“汩汩”滚落的汗珠,焦急问道。
“艾鸭,你好好待着,别让我们分心就是在帮忙了。这是仙草的最后一次反抗,也是能否炼成金丹最关键的一步,这其中变数太多、十分凶险,稍微不慎都会引起大麻烦。”裴风郑重说道。
艾鸭眨了两下眼,又看了看断火。断火的脸上一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这次却完全变了,一脸的严肃紧张。艾鸭于是知道,这一次的突发状况一定非比寻常。
“知道了,风师父,我不给你们添乱。”艾鸭回了一句,赶紧从石凳上跳下来,又往后跑了几十米。
又过了几个时辰,裴风、断火依然和炼丹炉周旋着,双方僵持不下。
裴风突然对艾鸭说:“艾鸭,离开兜率宫!”
艾鸭大吃一惊,紧张问道:“为什么呀,风师父,出什么状况了吗?”
“小师兄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断火眼睛一瞪,狠狠凶了艾鸭一顿。
“火师父,这次我不能这么乖巧的听你的话了,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不会走的呀!”艾鸭是只极有情义的鸭子,明知道局势凶险,当然不会舍弃它的两个师父,独自逃跑。
裴风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说道:“艾鸭,我不瞒你,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们以前跟着老祖炼丹从没遇到过的。恐怕处理不当,会发生难以控制的状况……”
艾鸭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的对裴风大喊:“风师父,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离开了呀。两位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不管出现什么结果,我都要和两位师父一起承受!”
“你这个小东西……”断火高声骂了一句,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小到只能自己听到,“还真有些良心……”
裴风也是心口一热,不再多说,全力应对危机。
情况却在恶化,炼丹炉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了失控的边缘。裴风和断火也孤注一掷,分别化成一团风和一团火,赌上了各自最强的神通。
就这样又僵持了十天,炼丹炉旋转的速度总算得到控制,越转越慢,越转越慢,最后静止停在了半空。
裴风和断火变回人形,元神已经透支了大半。
“风师父,火师父,你们喝酒呀!”艾鸭早就准备好了两杯仙酒,看到裴风、断火下来,马上跑了过去。
裴风淡淡笑着,轻轻摸了摸艾鸭的脑袋,接过仙酒,不急不缓的啜饮一小口。
“咦,不对啊?”断火却不接仙酒,也不看艾鸭,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半空,问裴风道,“小师兄,炼丹炉怎么一直悬在空中,迟迟不往地上落?小爷记得之前和老祖炼丹,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裴风放下仙酒,也盯着炼丹炉,疑惑程度丝毫不比断火小。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我也觉得这事十分蹊跷,难道是我们哪个细节没有处理好吗?”
艾鸭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也抬头盯着炼丹炉。三人都不再说话,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短暂的沉默之后,炼丹炉突然冒出火光,刚开始只是一点微弱的火苗,后来一发不可收拾,马上烧成燎原之势,把青铜色的炼丹炉都烧得通红,连炉内的情形都显现了出来。
透过近乎透明的炉身往里看,能看见一粒几乎成形的金丹在熠熠发光。这粒金丹看成色该是极品无疑,唯一的缺陷是左上方缺了一角,致使金丹未能最终炼成。
而金丹之所以缺了一角,是因为最重要的那只方壶仙草没有归位,它靠着千百年吸收的日精月华,拼死抵抗被炼化的命运。
炉中火越烧越旺,突然“吧嗒”一声轻响,没等裴风、断火反应过来,炼丹炉“离”卦所在的气孔突然破开,从里面爆发出极强的吸力。
艾鸭因为口渴,跑回去倒仙酒,侥幸逃脱。但裴风和断火却未能幸免,双双中招,被气孔吸住,用力往炼丹炉内拉扯。两人反应也是极快,第一时间使出息风之术和御火之术,拼死抵挡。
但是,一来因为这股突然爆发的吸力太过强大,二来裴风、断火之前已经消耗掉大半元神,他们只坚持了片刻,终究不敌吸力,一点点被向内拉扯,眼看着马上就要掉入炼丹炉内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艾鸭突然舍命相救,它念起法诀,身体变大数十倍,大到能遮住湖泊一般大的炼丹炉气孔。然后,艾鸭毅然决然地冲过去,张开双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离”卦气孔。
气孔被挡住,拉扯裴风、断火的吸力随之消失,两人猝不及防,坠落在地。
“艾鸭!”断火抬头看着被火焰吞噬的艾鸭,大吼一声,热泪盈眶。
裴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用尽所有法力,扑过去想要拉住艾鸭。但空中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刚飞起来就被一阵热浪弹回来,倒飞出去几十米,重重摔到了地上。
“不要啊,艾鸭,不要啊!”一向风轻云淡的裴风这时也是痛彻心扉,喊出的声音已近嘶哑。
艾鸭看着裴风、断火,突然笑了,之后感觉全身由外到里都被烧焦,那种痛感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很快,痛苦没了,艾鸭的意识渐渐消散,最终归于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