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桥的长度约莫五百米,五百米,也就是神州上国俗称的一里路。
不知道为什么,舜帝似乎特别喜欢一里这一长度:九嶷天火的长度是一里,曼荼罗花径的长度是一里。而现在,架在忘川河上的这座木桥,同样是一里。
艾鸭自顾自的寻思着,左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脑子反倒有些昏沉。于是,艾鸭用力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净下来。再擦亮眼睛前后看了一看,发现四人已经来到了木桥的正中。
冲天的腥臊味从黑褐色的河水里散布出来,熏得四人一阵发昏,对口鼻及心肺造成了极其不舒服的影响。尤其是鹿舒儿,她的身体非常不适应这种味道,甚至身上也开始长出红色的小疙瘩。
“好讨厌的气味哦!”鹿舒儿用力跺了一下桥面,又扬起一阵腥灰,呛得她自己一阵咳嗽,“咳咳咳!公子,这气味好像有毒,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都到了这个时候,鹿舒儿还不忘关心艾鸭。
“舒儿,我没事呀!”艾鸭回转过头,他看上去面色自然、神态自若,确实不像被毒素入侵的样子。艾鸭不受毒素影响,可能跟他吃了道祖的金丹有关。
“姒禹,斑斓姐姐,你们俩呢?身上有没有起小红点?”鹿舒儿又问姒禹和斑斓。
“没有!”姒禹回答的很干脆,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害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再惹恼了鹿舒儿。
“咯咯咯!我早就用法力封住了鼻息,再腥臭的味道也伤不了我!”斑斓洋洋得意。
“你们都没事就好哦!我真受不了这些味道了,身上都长出红点了。好在我这里有一些清香丸,可以缓解一些痛苦。”鹿舒儿说着,从衣服内层掏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清香丸,轻轻含在了嘴里。
“小丫头,这是黑水气毒,普通的药丸可没用!老妇人这里有一副良药,不如就送给你吧!”那个消失了许久的苍老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随后,鹿舒儿头顶上“吧嗒吧嗒”掉下一串水珠子一样的东西,她捡起一粒看了看,竟然都是些鱼类的眼珠!
鹿舒儿“啊”的一声把眼珠扔到一边,又气又惊,气呼呼骂道:“何方怪物,好恶毒的心肠哦!”
“这个声音,不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吗?是孤孤妪!”姒禹侧着身子护着鹿舒儿,低声说道。
“毛头小子,老妇人小看你了。一介凡人,竟然识得老妇人的名号!”说完这话,忘川河中突然搅起一阵翻江倒海的巨波。随后,一个浑身乌黑,面容枯槁,长相十分凶狠的老妇人便从河里冒了出来。
这个老妇人,就是姒禹口中说的“孤孤妪”。
孤孤妪把身体拉的很长,像一只纸扎的巨大风筝,漂浮在黑暗夜空下的黑褐色水面上,两只死鱼眼俯视着艾鸭四人,让原本就阴森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怖。
“老妇人沉寂在这忘川河中几百年,终于又见到生人了!既然来了,不如就陪老妇人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孤孤妪暗淡无光的眼睛一阵阵的扫过艾鸭四人,和松树皮一样干枯的脸庞颤动着,满是皱纹的嘴角一张一合,好像是在狞笑。
艾鸭使出神通,周身法力充盈,金黄色华服无风自鼓,自有一种庄严的气场。
“木桥上狭窄逼仄,不利于久战。斑斓、舒儿,我们一起动手呀,力求速战速决!”艾鸭说道。
斑斓和鹿舒儿还没来得及回应,孤孤妪先抢过了话头,桀桀笑着,说道:“别急呀,少年人,先把游戏做完啊!”
孤孤妪说完,突然张大嘴巴,冲着桥上吐了一口气,之后飞沙走石,漫天翻涌着黑褐色的河水,将视线遮了个密不透风。
艾鸭借来北冥之风,顷刻间将河水剪碎;随后,他又点起南明离火,映红了半座木桥。
鹿舒儿借着火光四周一看,不禁惊呼一声:“孤孤妪变成四个了哦!”
木桥是南北走向,艾鸭走在最前面,在队伍的最北方;鹿舒儿走在队尾,在队伍的最南方。此刻,在鹿舒儿的南面,艾鸭的北面,以及木桥的东西两侧,分别出现了一个孤孤妪,无论大小、穿着、长相,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差别。
“小友们,猜一猜哪个才是老妇人的真身吧!”四个孤孤妪同时开口,声音在正中间挤压在一起,让原本就干哑的声音越发干瘪,就像剑刃划过骨架的声音一般。
斑斓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最是感兴趣,兴奋的大笑:“咯咯咯!有意思,有意思。我先猜,我认为艾哥哥身边的这个是真的!”
姒禹一愣,问道:“斑斓妹子,为什么这样猜?”
“因为艾哥哥长得好看啊!”斑斓摇头晃脑的调戏着艾鸭,一脸得意。
艾鸭神情严肃,他能感觉的到,深不见底的忘川河中,有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觉醒。孤孤妪之所以要玩“捉迷藏”,十之八九是想拖延时间。
“孤孤妪这是缓兵之计,大家别上当呀!”艾鸭说道,“孤孤妪有四个分身,我们刚好也是四个人。不如一人对付一个,总会有一个是真的。只要把真身找出来,就能够轻易将她击败。”
“好主意,鸭弟!东面这个就交给我!”姒禹说着,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自从姒禹以一己之力斩杀曼荼罗花妖之后,艾鸭便再不把他当普通凡人看待了。
“西边这个是我的!”斑斓兴奋的指着西边的孤孤妪说道。
“北方这个离我最近,我就来解决她吧!”艾鸭说道。
“南面这个就交给我了哦!”鹿舒儿随后说道。
四人分工完毕,十分默契的同时出手。艾鸭使出了三昧真火,火势灼天,攻击凌冽,刚一出手就让北方孤孤妪难以招架;斑斓的法术是羽翎箭阵,华丽而恢弘,攻势密不透风,不给西方孤孤妪丝毫喘息的机会;鹿舒儿也不差,她集聚平林漠漠之力,片片飞叶如同剑刃,南方孤孤妪一不小心就被划伤了身体多处;姒禹虽然没有这么华丽的法术,但他借助宝剑的神威和一身浩然之气,仍然能和和东方孤孤妪周旋。
斗法片刻之后,艾鸭察觉到眼前黑影一晃,和他对战的孤孤妪忽然快速离开,刹那间和与姒禹对战的孤孤妪互换了位置。这一过程虽然眨眼之间完成,但还是被艾鸭锐利的眼睛发现了。
看来斑斓猜的没错,孤孤妪的真身一开始确实是在艾鸭那边。只是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发现艾鸭很难对付,马上改变了策略,准备从实力最弱的姒禹那里撕开一道口子。
“禹兄,真的孤孤妪换到了你那边,千万小心呀!”艾鸭说完,一掌震退换位过来的孤孤妪,想要去援助姒禹。奈何桥面实在太窄,所处场面又太过混乱,艾鸭一时半会很难驰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