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小巷口,顺着台阶能看到远处包围着中央区的环形河道。
男子在临河的一处铁栅前停下,
“就是这了。”
他推开门,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圆形通道,如果不是顶上吊着数只昏黄的煤油灯,简直和下水道没区别。
欢笑声、争吵声从隧道深处传来,这嘈杂的声响反而让麦伦感到安心。
在男人的带领下,麦伦和紫炎进入通道,敲开了尽头挂着“魔鬼鱼”标牌的大门。
“啊,不管了!就这个价!”
“我宁愿要回我那把破剑!”
“别胡闹了,你以为这里是哪儿!”
喧闹声不绝于耳,与外界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仿佛整个码头城市躁动的欲望都被这个“魔鬼鱼”给吸走了。
这宽敞的交易所大厅,有半个中央区的大小,进门后能看到脚下精心铺设的花纹毛毯,
顺着这个方向看去,是厅堂尽头的巨型舞台,此时台上空无一物。
没有专门的路径,人们只能在无数个桌椅间穿行,
那些灵活的穿行者,要么是驻留已久的客人,要么是厅堂两侧负责服务的侍从。
那些客人最初相谈甚欢,却总能出乎预料地动起手来。
虽然这里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整个大厅灯火通明,它的光亮甚至比天花板上方的街道、住宅更加夺目。
“这里,真的是‘交易所’?”
麦伦为此有些担心,他特意把身上的行囊看了看。
“哈哈,两年前,这里只是一个快倒闭的地下酒厂,现在嘛,可谓是远近闻名啊。
在这里,你能找到所有想要的物品和情报。
就连北极岛屿的白熊厚皮和不化极冰,都在这里交易过。”
麦伦和紫炎警惕地走着,或许是带着太多东西,不少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但更多的人正围着一个金发少女,她环抱双手,看上去趾高气扬,她的脚下正踩着一个肚子鼓鼓的胖汉。
她不断言语着,似乎在逼问什么事情。
人们大概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上前阻止,只是把这当做一场笑谈。
围在第二排的男人互相低语着,麦伦听到,他们正觊觎着少女的美貌,同时又畏惧她的强大。
三人没有停步,一直走到舞台后侧,这里应该是这个地下世界的最深处。
男人敲开了一扇房门。
“派克·李……你终于来了。”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落地窗外的河道映射出微微白光。
依稀可以看到,在前方书桌的一角,佝偻着一个矮小男子。
他停留在阴影中,朝这边打着招呼。
他的声音干瘪至极:
“外面又在吵什么?”
“啊,‘大熊’他,好像被一个小丫头打倒了。”
原来这个引路的豺狼一样的男人,叫李派克。
此时他正谈论着刚刚的那一幕,说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怎么可能。我得去逮住那个丫头。”
矮小的男子刚走近两步,就看到了跟在李派克身后的两人,他的身体突然一震:
“这可真是……
李,你这次带来了不得了的战利品呢。”
“跟你没关系,这是为老大带来的,财宝和女人都没你的份。”
李派克一边说一边点燃了柜台上的烛火。
四人的面目这才得以充分的展现。
“水猊!!!”
麦伦大叫道。
原来这个佝偻着的猥琐男人就是当年在庐山大瀑布下,试图抢夺圣衣箱的修道士“水猊”!
他怎么会在这儿?
紫炎轻轻“啊”了一声,虽然没有了墨衣,但她质问时的威严不减:
“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哟,难得重逢啊,这叫‘他乡遇故知’,就不要这么凶了嘛!”
水猊的面容与当年无异,甚至更加狡黠,
“还好师父宽宏大量,只是收去了我的墨衣和气,就把我放下山啦。
这才能够与紫炎小侄儿,还有……
你?是当年的小流氓?”
“我不是流氓!我看你是又想挨揍了!”
“哎哎,穿上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啊,小鬼头!
也好,今天我要一雪前耻!”
“哎等等!”
李派克一个箭步跑上前,凑到水猊的耳边,
“你干嘛?本来不动刀兵就可以拿到钱和女人,你这是在给我捣乱!”
他的说话声非常细微,但麦伦的第六感精确地捕捉到每一个字。
“派克老兄,看来这里没有船票对吧,那我们就要告辞了。”
虽然麦伦表面上说要离开,但他放下行囊,动了动筋骨,
“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好好修理一下你的朋友,你要不要一起呢?”
李派克的额头渗出汗水,他明白自己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自己身为非武斗派,根本无力加入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哈,那什么,你们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哈,哈哈。”
他拉开门,正欲离开,一个巨大的肉球从外面咕噜两下滚了进来。
是那只“大熊”!
看上去他受到了强力的冲击,一路滚进了房间。
李派克不幸被他翻滚的躯体卷入,随着大熊一起撞到墙上,并被大熊狠狠压在墙面的凹洞上。
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了……
“什……什么人!”
站立着的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边,
暗黄色的烛光如积水般在木制地板上蔓延,直到它被银色的光辉所取代,
那银光如月般皎洁,有了这般光辉,烛火再无用处,索性缓缓退去,只留下那个银色的靓丽身影:
她穿着一双浅棕色的西方高筒羊皮靴,一身银白色的星光连衣短裙看上去高贵而神秘。
双肩是露出的,和她的面容一样雪白。
如果不是那蓝宝石一样的双瞳正散发着怒气,她完全就像一个精心打扮的雪人。
而散放出银色光辉的,是她头顶璀璨的王冠。
冠身似乎是银制的,有着精密的雕琢和突起,几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在冠冕之内。
她的金发应该不短,但被这冠冕束缚,不及耳端,于是她就不再像一个少女,而是一个高贵的公主,或者说是一个还没来得及换上戎装的公主。
“哎?比我想象中热闹啊。”
声音如铃声般响起。
“你,你是什么人!?”
水猊看了看这才逐渐回复神志的大熊,有些慌乱。
兰花般的香味从少女身上弥漫开来,这让她精致的面容更加令人沉醉,
直到她发起不留情面的反问: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问问——
你是想站着听,
还是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