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偷劫女节,接着又击杀协朴,引起了少昊氏的义愤,穷桑沸腾起来了。
修建棓宫的少昊族人,一哄而散,未完工的棓宫冷清清地耸立着。少昊断绝食物供应,一连数日,九黎不得进食。崇韦去衿宫找风后,太山稽之子门乍手执石殳,紧紧守护着衿宫,说:“风后患病,来人一概不见。”
门乍身材高大,生得虎背熊腰,气力超人,是风后的贴身护卫。
蚩尤束手无策,箕坐在蒲席上,不停地摆动着头上双角。一会儿,蚩尤向两曎说:“看来风后是要同我们反目了,怎么办?”
“元后操之过急了,慢慢来,什么得不到?对少昊诸君后,应该区别对待。”两曎闪着小眼睛说。
蚩尤依旧烦躁不安,不解地问:“怎么区别对待?”
两曎说:“风后德高望重,在少昊氏,负有盛名,眼下还是尊重些为好。在援兵未到之前,且忌不要激怒他。关于协朴一事应该派人去谢罪,先稳住他。风伯赢弱,宜拉拢收买。太山稽智谋之土,不能轻视,要严加提防。封胡一介勇夫,比较好对付。”
蚩尤觉得有道理,说:“怎么不早说?”
“元后怎么不早问?”两曎反驳说。
蚩尤一想也是,脸上遂有了笑意。女姗趁机娇滴滴地挨过去说:“元后勇力盖世,两曎足智多谋,还有什么发愁的。”她举起蛋壳陶爵劝蚩尤说:请饮一杯开心酒,能开心时且开心。”
女萋也凑上去说:“莫偏心,还有我一杯。”
蚩尤高兴地说:“好,好,不偏心。”一边一个,搂着二妃,哈哈大笑。
两曎也无缘无故地跟着笑,他的脸本来就是横长竖短,扁的,这一笑,两嘴一咧,更扁了,眼、鼻子、嘴都压缩到一起了。眼睛却眯成一条缝,偷偷地盯着女萋、女姗裸露的胸脯。
二妃自幼长在江水之滨,天生丽质,皮肤皙白、细腻,又善解人意,蚩尤十分喜欢。
两曎见蚩尤高兴,便说:“听说风伯善卜,何不请他来卜筮为乐?乘机探探虚实。”
女萋、女姗素来信卜,怂恿蚩尤说:“有趣,有趣,听说蓍卜很神,快请来玩一玩。”
“也罢,卜一卜前途如何。”便命狼戛去请。狼戛、狈戛是蚩尤身边两位小厮,年方十一二岁,但气力超人。
少顷,风伯到。风伯瘦得差不多像一具枯骨,细高挑,佝偻着背,一扭一扭走来,一晃三摇,好像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女萋、女姗望着他走路的样子,哧哧偷笑。
风伯一本正经,走到蚩尤面前,深深地一揖,口中念念有词:“参见元后,元后洪福,福如东海……
蚩尤越听越糊涂,不知说些什么,觉得莫名其妙,手一伸说:“请坐。”
风伯东向而坐,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屏声静气,等待吩咐。蚩尤斜着头问:“听说先生善卜,请为我卜一卦,如何?”
风伯一字一板地说:“所卜何事?”
蚩尤:“卜问一下今岁是否大吉?”
风伯移步窗下,置席于西,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囊,内有蓍草,五十五茎,蓍草上分别刻着????????等符号,风伯又取出一个花瓣纹象牙筒,将蓍草放在筒内,风伯然后又盥水焚香木,让蚩尤北面见仪。
风伯正襟危坐,嘴里叨叨:“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悦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接着让蚩尤焚香,重述所巫之事,再退之北面。风伯立于西,双手捧着象牙简,让蚩尤抽蓍。蚩尤小心翼翼地抽了两蓍,放于席上,风伯一看是坎?上,震?下,脱口就说:“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智不如舍。”
蚩尤茫然不知所言问:“什么意思?”
风伯解说:“刚柔始交,动乎于险中。”
蚩尤双手一摊,还是不明白。风伯再次解释:“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蚩尤越听越糊涂,风伯见蚩尤不开窍,只好说:“唉,这也难怪,八卦为太昊所创,少昊所继,九黎怎么能懂得其中奥妙呢?”风伯见说了半天,犹如对牛弹琴,只得通俗地说:“比如打猎,进入山中,谷深林密,进不进去呢?进去,也许没有收获,还会遇到危险,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进去为好。”
蚩尤联想到这是不是在暗示,让我们退出穷桑?脸色陡然一变,怒目圆睁:“嗯?”
两曎见他发怒,急忙说:“权当玩笑,权当玩笑。”
风伯则不高兴了“什么玩笑。”手举着草说,“这是神蓍,承天地之灵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普天之下,只生长在太昊故地宛丘和少昊一地穷桑,自从先祖伏羲创八卦以来无所不验,岂能当作玩笑。”
蚩尤见风伯如此迂直,又觉得好玩,说:“蓍草既然只生在上述两地,那就只对少昊应验.对我九黎是不灵的,所以我就不相信。”
风伯不悦,生气地说:“相信不相信由你,但是日后必然应验。”说完,收起蓍草起身就要走。
女萋扭着身子挨近风伯说:“我可以试一试吗?”
风伯见这女子娇艳华丽,举止轻浮,呵叱说:“有什么好试的,不信就别白费劲了。'
两曎拦住风伯说:“既然想试,就是相信嘛,让她试一试吧。”
风伯无奈,让女萋像刚才那样抽蓍,女萋如仪,抽出两蓍,震?上,兑?下,风伯解释说:“归妹以娣,反归以娣。”
女萋瞪大眼睛问:“什么意思?”
“姐妹同嫁,将来同归。”风伯冷冷地说。
女萋一拍手:“太准了,我与女姗正是姐妹。”
蚩尤本来心在穷桑局势,对蓍卜一点也不感兴趣,无奈两曎一心要找风伯,只好摆宴招待风伯。风伯也装作随和,促膝漫谈,饮过几杯后,风伯说:“我三岁即习卜巫,至今已四十多年了。我们少昊,凡事必卜,就连婚姻大事,均不例外。”
两曎兴致勃勃地问:“难道贵夫人也是卜巫确定的吗?”
风伯呷了一口酒,慢慢咽下说:“在我刚刚及冠那年,英俊标致,可不是现在这模样。一次桑林幽会,十几个女孩子围着我,让我选择。她们一个个长得都是绝代佳人似的,我拿不定主意,让她们每人抽两著,其中一女子,名叫隰吉,其蓍为震?上艮?下,筮词为‘遇其配主,’遂结为夫妇。孰知隰吉喜好房事,才二十多年就搞得我骨瘦如柴。”
两曎哈哈大笑:“原来是君后不敌夫人。”蚩尤也跟着嘻笑,女萋、女姗躲在蚩尤背后窃笑。
两曎说:“我们九黎女子,漂亮多情,能歌善舞,送给你两位,如何?”
风伯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那样,老朽就连枯骨也没有了。”
蚩尤笑得前仰后合,嘴里的酒吐了女萋一身,蚩尤一边擦一边说:“风伯性爽善谑,今日一晤,方知夷、黎原来没有什么芥蒂。”
蚩尤一高兴,让女萋取出玉琮一件、玉璜一件、玉环两只赠送风伯。
风伯也不推辞:“这个敢当,谢领了。
风伯走后。蚩尤说:“风伯好结交,风后却难了。风后不出面,
明日就有断食之忧啊。要不然就抢。”
两曎制止说:“且慢,明天我去见风后。”
第二天,两晖带着魑魅、魍魉气昂昂地来到衿宫,门前一排站着数十人,每人手中一根夷矛,这夷矛特长,足有三寻。门乍怒睁双目,盯着两晖,厉声说:“风后患病,一律不见。”
两曎上前说:“奉蚩尤元后令,有要事相商。”
门乍双目如铃,怒目冲天,目光如电一般逼视着两曎,两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门乍干脆说:“天塌下来也不行。”
魑魅、魍魉火上来,正欲动手,十余支夷矛直挺挺冲了上来。
两曎拦住魑魅、魍魉,奸笑一声:“好吧,不见就不见,可别后悔。”扭头就走。
门乍“呸”了一口:“老子从来就没有后悔的时候。”
衿宫内,风伯将三件玉器呈献风后,详述了为蚩尤及蚩尤二妃卜巫情况。风后忧心忡忡,呆目凝望。
门乍进来,禀报:“方才两曙来过,被我挡了,他说:‘可别后悔。’我担心他可能另有阴谋。”
风后用手抓起青锋剑说:“莫怕,越怕越受气。”
风伯说:“我看蚩尤坐卧不安,大概是为了停止供食一事。”
风后点头:“嗯,要防止蚩尤抢动谷仓。”遂果断地告诉门乍说:“入夜,将谷物全部运出然后放火烧仓。”
风伯惊异地说:“这是为什么?”
风后狠了狠心,手里紧攥着陶爵说:“只有这样做了,才能让蚩尤彻底死心。”话一说完,陶爵已经粉碎。
门乍按照风后的意图,天一黑,就带着族人将仓内存谷全部运出,然后放入草木。夜半时分,放火烧仓。顷刻间,火光熊熊,烧红了半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