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见四方元后到齐,令太岁主祭。
太岁午神敦牂,头顶马首,身材矮胖敦实,马首上系着一条红带子,象征值岁,手执玉圭,就位后高喊:“望祀开始,献祭——”
各氏恭恭敬敬地将祭品送上祭坛,太岁敦牂一一报出:“神农氏献玉圭一件,九鼎八簋八爵,太牢三牲,稻、梁、菽、稷若干。”
“少昊氏献七鼎六簋六爵,牛一头,葛布一匹,薄壳黑陶若干。”
“西戎氏献七鼎六簋六爵,羊一只,蟠桃酒三坛。”
“少典氏献七鼎六簋六爵,豕一头,麻葛各一匹。”
蚩尤初入中原,不懂望祀之礼,什么也没带,见各位元后献祭,急了,忙将随身带的玉琮一件,玉璧一双及青牛一头献上。
太岁见献礼毕,高喊:“祭祀开始!”
炎帝率凤后、王母、轩辕、蚩尤登上祭坛,面对太华山,三跪九拜,其余君后于坛下同祭。
太岁再喊:“炎帝祝告!”
炎帝深深一拜后,祭曰:“浩浩苍天,莽莽太华;倚天拔地,屹立四荒;吾祖肇业,铭心不忘;祈求先祖,佑我各方;子孙繁行,辟地列疆。”祭毕,炎帝举爵三酹。
当炎帝等回到紫宫后,太岁宣布:“献舞。”
话音刚落,乐声即起,轩辕等循声望去,见刑天君后领着一班人奏起“扶犁”之乐,使用的是琴、瑟、簧、埙、钟磬等,该乐为刑天所制,共八阕,主要是歌颂神农之功。
随着乐曲声,八十一名小伙子进人绿茵,翩翩起舞。这八阕是:一,迎日舞,二,神鸟送穗,三,大地广袤,四,耒耜舞,五,雨神舞,六,牛舞,七,镰舞,八,丰收舞。
轩辕目不转睛地看着,坚持认为,耒耜之功不可磨灭,但应百业俱兴。心想,望祀应该献兵舞,怎么老是“扶犁”?
曲终舞止,突然响起了一阵鸟鸣,清脆悠扬,少昊氏涌入绿菌,
头插鸟翎,身披鸟衣,献《百鸟朝凤》舞。鸟为少昊氏各氏氏微,有雕、雁、鹯、鹖、青鸟、玄鸟、伯赵、丹鸟、祝鸠、雎鸠、鸤鸠、爽鸠、鹘鸠、五鸠、五雉、九扈等。中间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人称凤鸟,为少昊氏族微,百鸟或飞,或鸣,舞姿轻盈,活跃欢快。结尾时,众鸟簇拥着凤鸟-齐东飞,显示出少昊氏浑然一体,团结紧密。
轩辕情不自禁,使劲鼓掌。
接着,箫声响起,一群少女,踏着舞步缓缓入场,这是西戎诸氏的“窈窕舞”。洁白的羔羊坎肩儿、短裙、洁白的葛巾、洁白的肤色,显示出纯洁和美丽,柔软的双臂,婀娜的身姿,使君后们看呆了。领舞的姑娘,明眸皓齿,脚步轻盈、娴熟。风后告诉轩辕:“领舞的少女是王母第三女嫘祖。”
轩辕眼睛陡然亮起来,盯着不放,赞叹地说:“好美啊!”
箫声沁人心肺,舞姿令人迷魂,蚩尤伸直了脖子,显出一副贪相。垂涎欲滴地说:“能得此女为妃,不枉一世。”
该少典献舞了,轩辕头顶熊首,身披熊皮,带着数十名壮土分别着虎、罴、貙、貂、貔、貅、头饰、皮衣和尾,拥人绿茵。石乐奏起“大渊”,轩辕等随乐起舞,或啸,或跃,或跳,或扑,显示出勇猛、强悍、粗犷和威风。
敦牂给炎帝讲述:“这叫《百兽率舞》。”
炎帝捋着胡须淡淡地说:“野性太浓。”
女苧指着轩辕对嫘祖说:“喏,那就是少典氏新元后轩辕。”
嫘祖凝视着,目不转睛地说:“气质不凡,犹如气贯长虹。”
女苧小嘴一撇:“哟,看上了!”
嫘祖拧她一把:“让你饶舌。”
少典氏舞罢,蚩尤一招手:“走,露一手。”九黎一拥而上,跳《蜮》舞,脸上用重彩绘出狰狞可怕的样子或者青面獠牙,或者血盆大口,断发棵身,腰间只系着一块兽皮,两鬓如剑,伴着沉闷的石磐、石钟、陶埙,猛烈呼喊,拼命跺地,亢强的节奏,仿佛地动山摇。
西戎氏的少女们,毛骨悚然,有的捂着耳朵,有的用手遮住眼睛,九黎氏性起,越跳越狂,“嗷——嗷——”之声不绝,黄夷、炎之族君后们有点心惊肉跳。
炎帝榆罔则喜形于色,连声称赞:“有魄力,像男子汉。”
归藏氏悉诸说:“传说炎帝赫胥氏巡视南方时,同有蟜氏交合,留有后裔,九黎即其后也。
炎帝神农氏听后更加高兴了:“我说呢,剽悍骁勇,不愧为赫胥氏之后。”一边说一边伸出拇指。
九黎氏献舞毕,个个汗流浃背,朱明盛赞蚩尤说:“为太华山祭出了大力,令人耳目一新。”
太岁敦牂群宣布:“请归藏氏悉诸师传史。”
顿时,鸦雀无声,悉诸氏年届七十,白发白髯,髯须特长,垂落过膝。悉诸双手将髯须托起轻轻放在席前。缓缓地说:“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之人,去日不多了。今日将古史传述众位,让人人都知道,我们的起源,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将来,列位请牢牢记住,代代相传,永志不忘。”
“我们的远祖,最初就起源于这太华山下,当时这里林密草茂,物产丰富,气候适宜。正如一首民谚中说:‘太华兮莽莽,吾华之源;太华兮巍巍,吾华之祖。’那时是女子为后,建姓树帜,涌现出百姓,即销、姜、勾、姚、於、阿、吩、桑、几、鼬、姬、烈、釐、依、任、朌、威、乞等。之后人口日多,不断四出迁徙,东进,北上,西去,南下,向四面八方辐射发展。但不论走到哪里,均以太华山为标志。王母一氏是西去昆仑者,迄今已历数十世;夸父氏东进逐日,演出一幕夸父逐日的壮举。夸父立志要到日出之处建立家园,长途跋涉,矢志不渝,行至邓林,口渴力竭而死。后人依然秉承遗志,奋进不已,后裔遍布泰山以东,故其多长人。神农先祖十六氏前一直南下,遂有南方:少典氏奋力北进,而拥有北方。因此今之大河(黄河)上、下、南、北均为华裔,统称诸华。
“五六百年前,男子崛起,建氏创业,迅速发展起来,取代了女姓时代。“
“太昊伏羲氏生于成纪,都于陈,断桐为琴,始画八卦,教民佃渔豢养,经略中原。遂为天下共主。伏羲氏崩,其妹女娲又复为女后,共工氏作乱相争,失败后,怒触不周之山,其族被迁至太行之东。女娲氏制定了婚媒嫁娶之仪,繁衍子孙。”
“女祸氏广衍后裔,炼五色石补天.断整足,稳陆原,功勋昭著。女娲氏没,大庭氏伊耆轨兴,始称炎帝,之后经历了柏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连氏,赫胥氏,尊卢氏,沌浑氏,吴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无怀氏,东扈氏,帝鸿氏,至今神农氏共十七帝,炎裔蔚然成族,炎族已遍及江河淮济四渎之地。”
“太华山是吾华的祖山,五峰并峙。犹如今日炎黄夷戎黎五族并存。今日太华山祭,也是祭祖,吾华源出一支,念及同祖同源,珍惜手足之情,万万不能齟龉相残。”
共工氏君后景风,头红发,满脸红须,等悉诸氏讲完便怒气冲冲地说:“方才,悉诸师在传史中说,共工氏在女娲时作乱一事,我不同意,天下者属天下之人,相争是自然的,岂能算作乱,如果这样传史,共工氏将永远背着这个恶名。”
悉诸一句不让:“你先祖振滔洪水,为祸天下,怎不是作乱?事实就是事实,怎能掩饰?”
共工、景风见悉诸动怒,怒目以望。
炎帝榆罔调和说:“五百年前的事了,不必太认真,燃起篝火,一同欢宴,聚合一次很不容易。”
数十堆篝火熊熊燃起,炎帝等众君后围着篝火,举酒相庆。
蚩尤和共工景风凑到一起,蚩尤举爵相敬说:“你先祖敢于奋争,是了不起的英雄,即使是怒触了不周之山,也是令人敬佩的壮举。”
景风无可奈何地说:“咳!这世道,凡循规蹈矩的,惟命是从的都是好人,敢说话的敢奋争的都是歹人。”
景风双手捧爵,回敬蚩尤,接着说:“多谢元后,通情达理。知我,理解我。”
蚩尤趁着热乎对景风说:“兄弟此来,欲请炎帝正式加封为南方元后,留居中原,有劳我兄帮忙。”边说边递过一件玉壁。景风大喜:“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炎帝就喜欢男子为后。保你留居中原。”
蚩尤大喜过望。
在另一堆篝火旁,轩辕拜会王母,奉献璨云车一辆,王母凝视着轩辕,赞不绝口地说:“少典氏衣冠楚楚,云车飞奔,元后治理有方啊!”
轩辕谦逊地说:“不敢当,真不敢当,小侄初为元后,还仗王母指教。”
王母见他谦逊有礼,心里很喜欢,就连轩辕脸上的花瘤也看作是青春及个性的象征。
这时,夷邑手抚璨云车站立一旁,轩辕介绍说:“他叫夷邑,心灵手巧,云车发明者。”
王母细看夷邑其貌不扬,个头矮小,长相又黑又丑。因是云车发明者王母不敢小看,拱手为礼,说:“少典氏人才济济。”
轩辕笑着说:“一样的,我不过是不以貌取人,人尽其才罢了。”
璨云车前有四匹纯白骏马,王母笑说:“元后知我喜欢白色,所以选此白色骏马。”
轩辕抿嘴而笑。王母转身命嫘相取昆仑灵芝相赠。螺租这时脸颊绯红,双手捧着灵芝交于轩辕。轩辕感觉到一种温馨,令他神魂不安,接过灵芝,不知所措。直到嫘祖扭身飞去,仓颉接过灵之,轩辕仍然木呆呆的。
风后举爵走来:“二位元后这等亲密,真不是要成亲家吧?”
轩辕连忙答礼:“哪里,哪里。我是向王母求教,在下有车奉献。”遂将鎏云车赠送风后。
风后喜不自禁,遂取玉剑相赠:“此剑一为佩饰,二为兵器,蚩尤到来,我心头预感到一种不祥,此剑也许有用。”
轩辕细看此剑,长三尺,为白玉雕制,晶莹剔透,洁白锋利。他十分喜欢,再三拜谢。这时王母用手一指,轩辕、风后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共工景风带着蚩尤,不知在与炎帝说些什么。
共工景风附在炎帝耳边说了一阵,炎帝面有喜色,蚩尤呈上一双玉璧,一件玉琮,炎帝把玩不已。
炎帝想了一阵说:“你请封南方元后,考虑到九黎老母健在,不好说。这样吧,元后之位,暂时由你代理,我命你宇于少昊,以临四方。少昊穷桑,素称礼义之邦,太昊遗风犹在,你初入中原,必先习礼仪。”
蚩尤听说留住少昊,大喜。恭恭敬敬地说:“是,任凭安置。”
蚩尤转身手舞足蹈地对景风说:“感谢君后相助,留驻中原,我愿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