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僧舍那边的房门只是“吱呀”一声,随后便响起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张云帆如同鬼门关前又转了一圈一般,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浮起劫后余生才有的微笑。
休息片刻,张云帆起身准备再跑。但他还有些不放心,回头又看了看刚才打开的那扇门,见那扇门再无动静,又确认房舍前后空无一人,张云帆这才将心放回肚子,转过身来深吸几口气,脚下再次发力向最后一排僧舍奔去。
按照张云帆的记忆,这排僧舍是住持“高怀德”独居于此,想来冲过这排僧舍并不算难。而事实上,张云帆冲过去时也的确十分顺利。
接下来,张云帆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那道矮墙下,那道矮墙也正如记忆中的那样低矮。这事儿到了这一步,张云帆应该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接下来只要跳上去就行了,到那时候臭和尚们即便察觉了也不可能捉到他了。
张云帆摸了摸墙上的几处凸起确认了一下是否结实这才后退几步,回头冲着那几排僧舍狠狠竖起一根指头,爆出一句粗口之后张云帆不敢再做停留,疾冲几步抬脚蹬了一下墙面,整个身体随即高高纵起,双手终于抠住了墙头,两只脚凭着记忆一阵乱蹬试图找到刚才那几处凸起。
就在此时,张云帆的一只脚猛然被人抓住。
不等张云帆惊叫出声,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施主留步!”
这看似极为平常的一声传入张云帆的耳朵竟然好似恶魔的狞笑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张云帆不敢出声之后咬住自己胳膊,等他熬过了那阵惊慌转回头看向身后时,正看到悟空和尚正牢牢抓着自己的右脚脚踝,脸上还挂着他那副无害的微笑。
看到此情此景。张云帆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噢~~~”张云帆胸腔中迸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两只脚此起彼伏地乱蹬一通,可最终还是没有甩脱悟空的手,反倒是他自己两手感到有些力量不支,突然手上一滑身体随之贴着墙面直直滑落下来。
张云帆面向墙壁高举双手跪在地上,此时的他已无心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思考下一步该怎样脱身,此刻的张云帆双眼无神,绝望的望着头顶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在不停的徘徊,这样的倒霉日子到底还有没有个头了。
身后的僧舍传来一阵嘈杂的吵嚷声,张云帆保持着被从墙头扯下来时的样子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逃跑了。
“施主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速速随我来。”张云帆的耳畔响起悟空急促的声音。
张云帆早已彻底放弃了,此时任凭谁说什么他都一动不动。
算了,认命吧,这个世界太险恶了不是他这种笨蛋能够活下去的,老老实实地做一头羔羊就好了。
虽然张云帆彻底放弃了,可命运却没有放弃他。一只手突然抓住张云帆腰间皮带,张云帆只觉身体一轻便在别人一提之下站了起来。不等张云帆感叹提他的人力气好大,张云帆的两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修身牛仔裤的裤裆像是一条猛然绷紧的绳子重击在他要害,一阵剧痛酸痛涌进张云帆的大脑,张云帆大张着嘴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云帆像是一截木头一般被人扔过了墙,落地后不等他搞明白怎么回事,只觉身后再次被人紧紧抓住腰带。张云帆可不想再尝试刚才那种酸痛的感觉,但当他转身想反抗时却已经晚了。他回过头正好瞧见悟空满头青筋暴起的模样,仅用一只手就将他轻松拎起。可恨这悟空和尚,明明眼看着张云帆如同被人抽了筋一般疼的龇牙咧嘴,他竟然还冲着张云帆露出招牌式的腼腆一笑。拎起张云帆向后山跑的过程中,悟空显然跑的很是慌张。看那样子似乎他也怕被身后的师兄们追上,而可怜的张云帆在这期间简直是雪上加霜,随着一路的颠簸张云帆的牛仔裤忽松忽紧,张云帆则在一上一下之间被折磨了个半死。有过在泳池中打闹经验的人尤其是男孩子都知道,如果将对手的头死死压在水里,一时半会儿制服不了对手,但如果将对手的头按进水里又迅速提出水面,趁对方凭着本能准备换气的时候又再次将他压进水里,那么这人一定会呛一口水,如果对一个人反复压下去又提起来,不需要几次对方肯定崩溃。回到张云帆身上来看,此刻的他正经历着怎样的一种痛苦。张云帆感觉似乎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被牛仔裤勒劈了,比起这酸爽的感觉昨夜被狐狸和蛇精虐打都只能算是泰式按摩。
张云帆重回人间是在被悟空放下十多分钟之后,缓了好半天他才从刚才的酸爽中恢复过来,眼泪也是在这时才能顺畅地流出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悟空的声音在静谧的山林中比鬼魅还鬼魅。
“施主!”
“你……你要怎样?”张云帆倒退出好几步才惊慌道。
刚才悟空展现出的力量使他再也不敢小看这看似是他在这世界里遇到的最弱小的一个。
“施主莫怕,刚才也是一时情急,若是不这样恐怕施主已成了师兄们棍下之鬼了。”悟空说这话时能听得出呼吸有些急促。
“我虽然没有成棍下之鬼但却成了断棍之鬼。”张云帆小声嘀咕道。
“施主是何意思。”悟空急忙上前两步关切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张云帆急忙后退两步摆手道。
“不知施主接下来作何打算?”悟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道。
“我没什么打算。”张云帆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呼~~”悟空长出一口气道:“刚才为了救施主耗费我的全部修为……”正说话间,悟空和尚突然仰面向后倒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不断渗出额头,不一会儿功夫悟空竟然昏死过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喂,醒醒啊。”张云帆小心翼翼爬上前轻轻摇了摇悟空道。
见悟空毫无反应,这下倒是让张云帆有些不知所措了。
走?留?
张云帆其实已经摸索着走出好远,但却又转身回到悟空身旁,想了想还是走吧可没几步又再次转了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张云帆终于长叹一声在悟空身旁坐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夜晚的山林没有半分月色,山风总是毫无征兆地吹吹停停,尤其是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鸣叫,那声音听起来竟能瘆得人头皮发麻。
张云帆在这样的环境下枯坐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昏死过去的悟空突然发出“哎呦”一声。
“你醒了?”张云帆道。
“嗯!”悟空坐起身来一手扶着脑袋长出一口气道:“难为施主对小僧不离不弃。”
“我倒是想走来着,可惜我无处可去。”张云帆心里暗道。
“施主。”悟空休息了一阵后开口道:“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张云帆想起昨夜被小和尚骗去卖命的事情于是轻笑一声道:“你有事只管讲,不用套亲热然后给我挖坑。”
“不知施主为何如此敌视小僧?”悟空问这话时一脸的不解真不像是在演戏。
张云帆看着悟空清澈澄明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对自己暗道“差点又被他骗了,真是个影帝。”
“有昨夜的前车之鉴,你我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张云帆冷声道。
“昨夜?施主说的什么笑话。”悟空一脸不解道。
“哼!”张云帆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昨夜我……”悟空说到这里时脸色一红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真猥琐!”张云帆翻了个白眼道。
“施主……我……我与那狐狸精……哎~~~”悟空长叹一声说不下去了。
刚才还装的很无辜,被我一句话就说穿了吧,张云帆越想越气道“你和狐狸精合谋了害我,多亏我命大。”
“我和狐狸精……”悟空一副很想要辩解的样子,但听到张云帆如此说不由打住,仔细想了想才道:“施主说我与狐狸精合谋害你?”
“难道不是吗?”张云帆道。
“我与狐狸精正邪不两立,原本只会有我无他,又怎能合谋害你呢?”悟空道。
“不用再演了,你这样有意思吗?要说昨晚骗我的人不是你,打死我也不相信。”张云帆道。
“昨晚?昨晚我与狐狸……嗯……斗了一夜的法,并不曾见过施主啊。”悟空一脸疑惑道。
“切~~”张云帆虽然不相信但见到悟空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作假不由得也有些疑惑。
“施主不信我与狐狸是……是在斗法?”悟空脸色有些慌张道。
“斗法?当我傻吗?你们两个做的好事当我不知道啊。”张云帆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道。
张云帆原本只是因为想起昨夜被狐狸殴打才说的气话,可万万没有想到悟空听了张云帆的话竟然翻身跪在张云帆面前连连磕头求饶。
张云帆一时间被悟空的举动弄了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的默默看着悟空奇怪的举动。
悟空跪地磕头苦苦哀求了好久,却见张云帆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顶着自己。见此情景悟空似乎更加心虚,向着张云帆又凑了凑突然带着哭腔哀求道:“我就说让她离我远些,我和她正邪不两立,可她偏偏要亲近我,说我是当年那人的转世之人,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其实我自小由师傅抚养长大,师傅不止一次在师兄们面前称赞我,总是说我佛缘深厚只需些许历练即可悟道解脱。我自己也一心向往成就般若智慧,所以这些年来始终持戒十分谨慎,从不敢有违半分……”
张云帆默默看着悟空嘟嘟囔囔地说了许多,心想这家伙昨夜一定做了什么事情才心中有愧,不如吓他一吓也许会有什么好玩的。
“好你个小淫贼,枉费了你师傅这些年的苦心啊。”张云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我……”悟空被张云帆这么一说竟一时语凝,过了一会儿终于“哇”的一声痛哭道:“她说要和我比定力,若是她输了就再也不来烦我,我将她的话当了真,立刻盘膝入定任她处置,原本以为她会像师兄们逗乐那般咯吱我,谁知她……”
“她怎么了?”张云帆满脑子都是日本家庭教师给小正太补课的画面。
“不可说!”悟空低头满脸羞涩道。
“嗯……”张云帆对这样的回答自然是一万个不满意,只是刚想再追问一句猛地想起自己现下处境不由暗骂自己太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