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玉华寺,房檐的雨水仍在无精打采的滴答不停,正殿前的空场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湿漉漉泛着油光。
张云帆跟在三师兄身后自殿后快步走来,在大殿前的汉白玉台阶前正好与一行人相遇。三师兄停住脚步眯着眼睛打量来人,看了一会儿从来人当中仅认出一人,脸上表情立即肃然一变恭立一旁称道:“师父!”
张云帆原本低着头跟在三师兄身后边走边想心事。此时三师兄不打招呼就让到了一旁,正让张云帆与那一行人面对面顶了牛。张云帆眼看着那一行人迎面而来,眨着眼瞧了半晌,只认出其中一人是师父,其余五六人都是僧人装扮但却从未见过。
张云帆站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手脚放在哪都不合适。陪在那行人身旁的高怀德见到自己这小徒弟如此局促不由的有些不悦,拿眼睛狠狠瞪了张云帆一眼后不悦道:“悟空,见了大和尚还不见礼?”
“啊?”张云帆听高怀德的声音不悦,赶忙拿眼睛瞟了一眼三师兄,可怜三师兄向来老实此时看上去比他更紧张,张云帆这下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师兄虽然紧张但到底是师兄,见小师弟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怕他被师父责骂急忙一把将张云帆拉到身后,恭敬向那一行人中为首的老者双手合十行礼道:“大和尚莫怪,小师弟没见过世面。”
“哪里哪里。”那为首老者合十回礼笑着回答。
“悟空,这位就是京城长安大德高僧利涉大和尚,此次专程为你而来,还不速速见礼。”高怀德站在一旁笑着催促道。
“久仰大和尚盛名。”三师兄听师父如此说重新恭恭敬敬深施一礼,虽然三师兄早已猜出来人身份,刚才大和尚说话时已经行过礼,再次行礼全是为了教张云帆不要失礼。
“久仰大和尚盛名。”张云帆果然有样学样的照做一边。
“小友无需多礼。”利涉大师说着话几步上前,绕过三师兄来到张云帆面前,拉起张云帆双手盯着张云帆似乎想起什么一时间竟有些走神。利涉大师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为了缓解尴尬放声大笑道:“好,好啊……真真好……好相貌啊。”
张云帆被对方莫名其妙的热情搞的有些不知所措,抬头借着赔笑的机会也打量起这位利涉大师。
只见这位利涉大师果然不是中原人的样貌,一头浓密卷发与密密实实的虬髯连在一处,一副高鼻深目模样,皮肤黝黑且皱纹如刻,虽须发皆白但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张云帆能够肯定与眼前这位西域高僧一定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利涉大师拍了拍张云帆手背笑道:“好,一表人才。”
“大和尚,这小家伙就是……”高怀德急忙上前介绍。
“不必说啦,贫僧来此不正是为他吗?”利涉大师抬手止住高怀德继续介绍。
“正是,正是。”高怀德在利涉大师面前始终毕恭毕敬。
瞧着高怀德的这副德性,张云帆心想这位叫利涉的老东西肯定十分了得,也不知道这老东西能否帮我穿越回去。
张云帆一边想着一边扫视一遍其余几人,但见那几人个个举止从容且穿着不凡,看向张云帆的目光皆是笑意满满,仔细认了一遍确定都不认识,想必这些人都是跟随利涉大师一同从京城来的吧。
“这几位具都是利涉大和尚随行,亦皆是名动京城的风流人物。”高怀德见张云帆不知深浅的直愣愣打量众人急忙半是介绍半是吹捧道。
那几人倒也客气,见高怀德如此介绍便纷纷与张云帆打过招呼。
“咦,怎么不见大师兄回来。”三师兄看了看几人身后突然奇怪道。
“是啊,怎不见敝寺拙徒随几位一同回来?”高怀德借机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疏忽,疏忽啦,早应向住持说明才是。”利涉大和尚笑道:“方才在山路上竟遇到一匹不知好歹的狼妖拦路,贫僧我不愿伤他性命便轻轻教训了一下,那狼妖也算有眼色,见不是我的对手于是向山后跑去,令高足说那狼妖曾为害贵寺于是一路追了去。”
“哈哈,瞧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孰重孰轻都掂量不来。”高怀德一脸黑线干笑道。
“住持莫怪,我看你那高足也是一表人才,将来之成就必不可限量啊。”利涉大师安慰道。
“哪里,哪里。”高怀德的尴尬得到缓解。
“这是……”一行人等正边说边走,突然就见利涉大师停下脚步抬手指着大殿方向,手指微微颤抖着问道。
众人顺着利涉大师的手指看去,只见大殿正门洞开,门扇已不知去了哪里,门口地面一片焦黑,好些青石碎作齑粉。
张云帆自打受伤昏迷至今这还是第一次来正殿门前,此时瞧见地上那片焦黑以及被炸碎的青石,脑海中一些之前的经历变得清晰,尤其是想起与狐狸搂在一起惊慌无助地望向天空中迅速亮起的白光。张云帆想起狐狸说的话“九天神雷”,没想到这个“九天神雷”的威力这么大,想到这里张云帆心中不由暗叫命好。想必眼前这情景就是那道所谓的九天神雷造成的吧,多亏这道九天神雷是冲着狐狸去的,这要炸到自己身上后果真的不敢想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狐狸也真是厉害啊,被这样的一道雷劈中了居然没死,她的身体不知该有多强横。
“唉,大和尚有所不知啊,诸位眼前这……这片狼藉便是拜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所赐。”高怀德面对那片焦土时情绪不免有些激动道:“这次延请诸位大德前来便是为了收服那狐妖。”
“哦,原来如此啊。”利涉大师面色凝重道:“想来那狐妖道行不浅啊。”
“正是,那狐妖不仅道行高深且极善变化,多年来常来骚扰本寺,我等实在不胜其扰啊。”高怀德说到那狐狸时不禁连连摆手。
“啧啧啧”利涉大师听了高怀德的话不由连连咋舌道:“却不知那狐妖是因何缘故要与众僧作对?”
“呃……”高怀德稍作思索后赶忙回答道:“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寺中僧众持佛念经打扰了她清净自在,此外那狐妖常年为祸一方深受百姓痛恨,为了此妖前来我这里求弟子们出手主持公道的人快把山门塌破了。我那大弟子为人最是嫉恶如仇,经不起众人哀求与那狐妖动过几次手从此结下冤仇。”
说到这里时,高怀德长叹了一声。
张云帆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内心不由还是骂了一句,明明是狐狸要偷寺里的至宝—玄奘法师手书金字真经,但却被这老狐狸说成是他们这帮秃驴为了维护正义才与狐狸结下了梁子,哼,原来这里的人都是狐狸,对了,那不都成了一丘之貉吗。
“哦?那真难为各位了,苦修佛道之余还要保一方平安。老衲佩服!”利涉大师冲高怀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利涉大师身后的几位同行僧人见利涉大师如此便也齐齐施礼。
看到被世人称作神僧的利涉大和尚如此向自己行礼,高怀德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几乎乱了方寸,一边忙不迭回礼一边口中连呼好几个不敢当。
一行人一起来到那片焦土前,利涉大师仔细凝视着那些破碎的青石一言不发,看样子似乎在考虑什么,与利涉大师一同来的那几位则不停低声讨论狐妖的法力如何。
“那狐妖现在何处?”利涉大师突然开口道。
“狐妖被我这小徒弟击伤了,此时正关在殿后柴房中,全凭大和尚发落。”高怀德道。
“哦?”利涉大师听了高怀德话不由觉得好奇,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张云帆。看了好一阵子,这才一脸微笑地冲张云帆合十问话道:“小和尚好本事啊,竟然能擒住狐妖。”
“不,不,不。”张云帆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两步道:“不是我,我可没那本事。”
“哈哈哈……”利涉大师见张云帆如此紧张的样子不由一阵大笑,众人跟着利涉轰然一笑。好一阵众人终于止住了笑,利涉才继续问道:“不知小和尚是用的什么法术竟能降住了狐妖。”
“我……”张云帆一阵支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哈哈,我这小徒弟最是口拙,大和尚莫怪啊。”高怀德见张云帆一阵支吾,担心他情急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急忙上前抢过话头道:“那狐妖见我这徒弟相貌俊朗便心生邪念,我这徒弟便是借此诓骗那狐狸中了我寺的预设的机关,地上这片焦土便是机关所致,为此我这徒儿也受伤不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