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阳震在当场呆滞不动,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望着老方丈嗫嚅道:“大师,你刚才...是在忽悠我吗?”
老方丈嘴角一抽,闭目低喃,手上的佛珠转的飞快;李一阳心中有些恍惚,老和尚刚才那番话听着好像有些道理,虽说他大字不识几个,书本纸张更是不曾看过,但隐约中就好似品味到了这句禅语里头的几分味道。
老方丈径自转动着手上的菩提珠,倏地低声道:“你顽童时来寺庙打闹,可知为何老衲每次都要抓住你来唠叨吗?”他见李一阳面露不解,便又续道:“便是看你身上藏着几分灵性,想着多训诫两句,望你以后不至于堕了歪道,却不曾想你家中遭了变故,自己亦不曾自爱,最后还是迷了本性,成了那碌碌无为的世俗尘人。”
老方丈话一说完便就不再理他,从蒲团上起身缓缓离去。
李一阳挠了挠头,老和尚这莫名其妙的好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望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较好。
他就这般在殿内发呆了许久,鼻中闻着阵阵檀香,忽然间竟有些困意上头,这瞌睡虫一下来的凶猛,李一阳懒得走动,环顾四周,见侧房堆着杂物没人出入,便跑了进去躺地而眠;他昨晚一夜没睡,闭眼就有那鬼怪浮现在脑海里,但此时双眼一阖,却再也没了其他念头,直接就给睡着了。
这一觉便睡得格外香甜,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被异响吵醒,他睁眼一看不禁被吓了一跳,原来此时已经入夜,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了。
摸索着走出了侧房来到大殿,佛前还有烛火闪烁,心中安心不少;倏地外面传来人声,李一阳便往外头走去,刚一走到门口,唰的身上的汗毛就被吓的根根立起。
只见那个青面獠牙的壮汉和阴鸷老头此时就站在外头和老方丈对峙,老方丈和老头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从大殿内走出,便都侧头朝李一阳望去,李一阳顿时双腿颤抖踉跄后退,一个没留意便被门槛绊倒在地,也来不及喊疼,拼命的朝大殿内的佛像爬去。
外头两人一鬼不再理会李一阳,只听那老头开口说道:“大师,还请你行个方便,将那具旱魃尸身让给我吧,我愿意拿修行物资跟你交换。”
老方丈沉吟半响,疑惑道:“施主是从何处知晓老衲这里镇压着一具旱魃的?”
老头嘿嘿笑道:“不满大师,小老儿我祖籍便在那平江城中,三十年前我有事回乡,却不料遇上此地有旱魃出世,估计大师你也看出来了,我是金兵门的修士,见到了旱魃这等天生奇兵自然是心动的很,怎奈何那时我修为有限,修为差了些,自知是降服不了那具凶尸的,只是当年大师途径此地,为民除害的英姿小老儿却是从旁看的清清楚楚,此后大师在这座山头立庙修行一事,我也有心留意着。”
老方丈了然道:“原来如此,出家人不打妄语,施主说的不错,那具旱魃当年确实为我所降,只因它戾气凝体,又受天地污浊孕育,是以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寻常物件难以毁去,老衲便将凶魃封在此间立寺镇压,日夜里用佛法洗濯,如今三十年的水滴功夫早已将它身上的戾气祛尽,除了坚硬了些,便与寻常尸身无异,施主要来又有何用?”
那老头脸上欣喜更胜,道:“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大师不用管我有没用,你肯让给我就好。”
老方丈却摇头道:“那是不成,虽说老衲不知晓那具魃的尸身生前是何人的,但如此轻易践踏实在有违佛德,况且施主,你们金兵门的修行功法与魔道无异,视人命如草芥,老衲若是将那具凶魃让于你,他日你若用凶魃残害无辜,那岂不是让老衲凭白增加罪孽。”
老头笑意骤停,蹙眉道:“这么说来大师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想让的了?”
老方长点了点头,低吟一声:“阿弥陀佛。”
老头一声大喝,响彻山间:“好,看来得要我明着抢才行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左手红光缠绕,随后并作剑指朝老方丈一点,道:“金兵,上。”本是一直站在他身旁青面獠牙的壮汉唰的一个蹦跳,就跳出了三丈远,双手高举,朝着老方丈的头顶狠狠砸下。
大殿内的李一阳缩在佛像脚下瑟瑟发抖,双眼忍不住朝外面偷偷打量,只见老方丈双目陡张,口中喊道:“金刚伏魔!”
随后他身上的袈裟霎时无风自鼓,浑身发出淡淡金光,看着自空中砸来的金兵便是一拳轰去,老方丈拳头尚还未曾触及金兵,可那金兵却好似受了重击一般‘砰’的砸翻在地,只是不过片刻,便又起身,呲着凶牙朝老方丈袭去。
老方丈身上的金光不散,也不见他挪动分毫,依旧是一拳朝着金兵隔空轰去。
李一阳在侧面看得清楚,只见老方丈每轰出一拳,虚空中便有淡金的拳印打在了金兵的身上,虽说每次都似无事一般起身飞扑,但却始终进不得老方丈的身前一丈之地。李一阳心中忍不住嘀咕道:“哎哟,没想到这个老和尚竟然这么厉害的啊。”
如此又轰打了十拳,那青面獠牙的金兵渐渐缓了凶性,每次起身都需要挣扎一番才能站起;老方丈佛光不减,肃穆道:“施主,你不过初入婴境,这具金兵也只是铜尸而已,这般是奈何不得老衲的,还是速速退去为好,不然老衲可要当一回怒目金刚,除魔于此间了。”
老头嘿嘿一笑,也不搭话,那铜尸金兵再次奋勇前冲,老方丈依旧是一拳递出,便在此时,老方丈身后的夜空中有一道黑影掠过,伴着一阵“呱”的恶叫,一头背上长着肉翅的恶僵狠狠的朝着老方丈撞去。
此时老方丈拳劲用老,尚还来不及回身,那本是在旁观望的老头倏地打手朝大殿一指,手上的红光‘唰’地朝着李一阳射了过去,而那具铜尸也一个腾挪,竟然避开了老方丈轰来的虚空拳印,又飞身朝他扑了过去,原来它之前挣扎无力却是伪装之举。
这一下险象环生,老方丈身临两大凶物近身的险境,却不料李一阳也遭无妄之灾,此时大殿内的李一阳双眼呆滞,根本不知如何自处。
说时迟那时快,坪地忽然就是一声炸响,本是受凶物夹击的老方丈眨眼间竟挡在了大殿门前,老头手中射出的红光还未入得大殿,就消散在了老方丈发出淡金光芒的手掌之间。
再朝老方丈刚才所站之地看去,早已没了人影,依稀间只能见到空中有数朵金莲正缓缓散去。
电光火石间,老方丈一步一生莲,硬是求得了两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