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勋第一次在大人嘴里听说一娴跟程汉涛走得很近,还有恋爱的嫌疑,楼道口的他瞬间失落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堵的慌,只因为听见班主任说一娴跟程汉涛走得很近。他一直都知道一娴给程汉涛补习的事,也一直自信着一娴看不上程汉涛,如今班主任这样说了,他的自信心严重受挫。
可怜的高三生涯,一个月才放一天假,月末了,一娴和励勋迎来了仅有一天的假期,午休间,一娴主动来到了励勋座位旁,问道:“明天月休了,你会回家吗?”
励勋心情郁闷,本在趴着睡觉,听清了一娴的问题他也没换个姿势,头顶对着她答复道:“不回。”
一娴听后将他的头扶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回。”他想继续趴着睡觉,却被一娴无情的拽了起来。
一娴很是困惑,不知励勋为什么每个月月休的那一天都不回家去,了解他的家事,她很想劝他放下,劝他正视自己的人生。然而这些都不是一娴现在能做到的,因此,她也只能干着急。
她把励勋带到了操场上,如此空旷的地方,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把我拉到操场上来干什么?我还想睡觉呢!”
一娴怼道:“死后自会长眠。励勋,你为什么每个月都不回家呢?”
励勋冷冷清清的回了句:“你别管那么宽好不好?”
“我就要管,你说,你不回家到底是为什么?”
励勋的气势一下就被一娴给压下来了,他缓缓向前,边说道:“回什么家?哪来的家?名存实亡懂吗?我爸跟我妈早就想离婚了,可能是怕影响我高考,所以一直在将就凑合着,等高考完了,可能那个家名也完了!”
一娴双目狰狞,心疼着励勋,也同情着励勋。他看似强壮的背影,其实非常脆弱。
“励勋,你……不可以跟你的爸妈好好谈谈吗?他们一定会离婚吗?”
“谈谈?呵呵,有什么好谈的?他们又不是小孩子。算了,随他们去吧,真离了,他们过他们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
一娴追上他,主动拉着他的手劝慰道:“你不是最爱你的妈妈了吗?你这样就放弃她了?”
说起母亲陈素芳,励勋心酸的低下了头,一瞬间,他的眼眶红润了,喉咙也干涸了。
“我妈妈命不好,找了我爸那样的男人,注定她今生会有受之不尽的苦难。”励勋抬头喘息着,接着道:“知道吗?我妈妈从四年前就开始吃药,她神经敏感,患得患失,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她这样的精神状态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去学校给学生上课的,每次看到我妈,我就会控制不住流眼泪,会情不自禁的恨我爸,所以,我不能回去,不能见我妈,她要是看到我流泪了,又会触及她的敏感神经。”
一娴直视着眼前这位脆弱的大男孩,内心有着无尽的痛,多想为他分担,多想给他依靠,多想让他尽情释放,不要压制自己的内心。可大庭广众之下,她无法拥抱励勋,牵着他的手,都需要特别大的勇气。
励勋害怕被人看见,害怕影响一娴的名誉,他主动松开了一娴的手,反而安慰着她:“你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项励勋依旧是项励勋,会活下去的。”
他永远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心态,没有情绪高涨特别兴奋的时候,纵然心里承受着再大的痛苦也没有哭得昏天暗地每天闹情绪的时候。一娴最能肯定他还好的方法便是她问他问题,他都会答复她。
月末的这天,全校高三的学生都在等待这一天,都想离校回家改善一下生活。
励勋这间宿舍只有他独自留守,一个人的时候,他拿出了自己心爱的唢呐,他在手机百度里找出到了一首陈慧娴版本《归来吧》的乐谱。随意看了两遍,轻轻闭合双眼酝酿了几秒,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将整首曲子印刻在脑海。
《归来吧》曲调由低沉到高亢,这首歌励勋很喜欢,这首曲,用他所学的乐器都能弹奏出来。唢呐一响,周边的杂响声黯然失色。
周边宿舍有其他几个男生听到励勋吹唢呐都跑来听了,他们会被励勋吹奏时的气质所迷惑,会发出欣赏的目光,也会流露出陶醉的表情。
乐器和一娴,是励勋活着唯一可以倾诉发泄的对象。有三样自己喜欢的乐器和一娴在,也是励勋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安全感。
月末岁月静好,他如此,一娴亦是如此。
一娴的母亲王慧琪并非亲生,她只是王慧琪的养女。一娴来自贫困的大山,品性高贵,十分自律,也是七年前才成为王慧琪的女儿。她不仅不需要王慧琪操心她的生活,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着王慧琪。因此,对于这个女儿的到来,王慧琪一直当成是上天的恩赐,对一娴百般呵护,百般信任,百般依赖。
王慧琪做服装生意近三十年了,在莱阳市算得上是一位富婆级别人物,有多套房产,可出租的店铺,光是每月收租金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她目前还经营着一家服装批发店,每天仍旧有些事情可以忙。
她有一个相好的中年对象名唤丁伟乔,但两人至今未婚,只是同居在一起,虽然没有走进法律保护的婚姻,但他们却是外人眼中恩爱的夫妻。
丁伟乔是个有修养的男人,王慧琪爱女如命,他也将一娴视为自己的女儿疼爱着,每逢月末,丁伟乔不管多忙都会在家等着一娴回家,做好吃的饭菜犒劳他家在高考征途上的战士。
这天晚餐,丁伟乔和王慧琪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准备了好几个大菜迎接一娴回家,对于厨房的事,王慧琪永远无法梳理清,丁伟乔转身就能碰到她,忙昏头的他冲王慧琪说道:“诶唷,我的姑奶奶,您去客厅歇着好吗?我这儿可以不需要你,太碍事了。”
王慧琪跟个大姑娘似的噘着嘴说:“切,女儿回来了就对我嫌东嫌西的,你以为老娘喜欢呆在厨房呢,我算账去了,再见!”
她不在厨房里,丁伟乔忙得得心应手。王慧琪回到客厅里,看到自己从店里带回来的那一叠五六公分厚的账单很是头疼,自己要把这一堆单据算完不知会算到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