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很恶心!”
陈素芳如此形容,项昀内心的一道防线已经崩塌。
此刻觉得自己太过于可笑,他放弃心头挚爱,为了责任在婚姻中浪子回头,没想到现在陈素芳看他只觉得恶心。
如果是这样,婚姻何必再继续下去?
“素芳!”项昀灰心不已,情绪低落的说道:“我对你的喜欢,从初中就开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相爱相处着,会从最开始的有感觉到后面没感觉,甚至相互憎恨着,你和儿子都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出轨,这件事欺瞒了你那么多年,我承认确实是我不够道德。既然我们的婚姻回不去了,那就别再将就了,你离开我,或许还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勋勋马上要高考了,等他高考结束,我们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陈素芳眼眶里的泪瞬间倾流而下,她微微闭着眼,微微上倾着头,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痛和不甘心。
既没有答应去办离婚手续,也没有拒绝。
在大学毕了业不久后,就跟项昀组建了家庭,中途项昀不够成熟,犯过一次不可饶恕的错,他因为迷恋网络赌博游戏而败光了家产,但后来沉寂多年,在陆谦的引领下,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挽回了家人的信任。
好景不长,有了钱和体面的工作后,项昀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与自己的秘书展开地下情。如此重大的伤害,陈素芳搁在心里许多年,始终无法忘怀。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华,和自己为家庭的所有付出,最后换来了丈夫的出轨,想想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值得。
项昀说她离开他还能找到更好的男人,然而在陈素芳眼中,跟自己从初中就开始有感情的项昀都能狠心欺骗她伤害她,世界上哪里还有她能信任的男人呢?
过去的一切,是她想起,总是泪眼婆娑。
陈素芳已无力计较,想放过自己和项昀,选择离婚,可她所有的青春都在项昀一个人身上,离了,她再也看不到摸不着自己的青春了。
励勋走了,项昀离开了,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下陈素芳一人了。
她不需要装可怜给儿子看,也不需要拉着仇恨和憎恶的脸给丈夫看了。
空空荡荡的房子,安静得可怕。陈素芳怨着一些人,曾经她最好的姐妹,宋嘉颖和王慧琪,每个人都知道她丈夫出轨的事,可作为她的好姐妹,她们全都隐瞒着陈素芳。
三年了,陈素芳没有再和她们聚过会,宋嘉颖和王慧琪的电话她从不接,至今不肯原谅她们和项昀。
没有了项昀,也没有了姐妹,陈素芳感到孤弱无助,她坐在客厅里,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回荡在屋子里,泪水流淌在脸颊上,所有一切,无不在欺凌着失去青春的陈素芳。
这回月假,一娴没有家可以回了。
干爸干妈家可回,但他们忙于工作,自己回他们家了也无聊。
好友们全都回家后,只有她孤单的留在宿舍里。
励勋回家前把古筝留给了她,难得的假期里,一娴不再捧着厚重的书本,下午,她背着古筝来到了体育馆弹奏古筝。
这儿宽敞,安静,不会打扰到别人。
她架起古筝在腿上,仅凭回忆和过去的一点基础弹奏着一手耳熟能详的曲目。
好久不练都生疏了,刚弹几下就停顿了。一娴拼命回想着琴弦的音调,试了一遍又一遍,凝视着古筝忽然发笑,心想:励勋在就好了!
她调整心态,再次拨弄琴弦,刚弹奏了两个音符,后面传来一阵语音:“弹错了,指法也不对,你脑子是被洗过了吗?弹古筝竟然不戴指甲!”
刚还在想他,他竟然横空出现了。
“励勋?你不是在家里陪素芳阿姨吗?”
“陪完了!”励勋扔下书包坐在她边上,与她一起抚琴:“我教你弹吧!”
一娴把古筝背到他的腿上,挪了个姿势坐在他的对面:“我不想弹,基础都忘得差不多了,励勋,难得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听你弹奏一首。”
励勋欣然成全了她,知道她喜欢古风,特意为她弹奏了一首“赤伶”。
前奏响起,一娴已沉醉在其中,欣赏着曼妙的乐曲,也欣赏着为她独奏的男孩。
弹起古筝,是励勋最忘我的时候。摇指上演,身体和琴融为一体,励勋弹得很陶醉。高潮戏曲部分,他像是把自己推到了“赤伶”故事中,莫名的眼眶含泪。
弹完这首,励勋竟用手去擦拭眼珠。
一娴慌忙问道:“励勋,你怎么哭了?”
励勋笑着说:“没有哭,只是感动而已!”
“感动?感动什么?”
励勋哀愁的问道:“一娴,你知道《赤伶》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吗?”
一娴摇摇头,励勋跟她解说道:“民国时期,有一位叫裴晏之的名角,他所在的安远县被日军包围,日军来到戏院,要求戏班给他们做慰问演出,并指名要裴晏之出场,不然,日军就要屠杀整个安远县的人,还扬言要烧了戏院,裴晏之没有拒绝,默默的转身坐在梳妆台前描起了眉目。当夜锣鼓敲响,戏幕拉开,好戏开场。台上的裴晏之水袖柔婉,昆腔曼妙唱着《桃花扇》,那些日军听得如痴如醉。突然裴晏之一声大喊,点火!等日军反映过来时,火势早已开始蔓延,日军想逃出去,发现所有的门被堵得严严实实。戏楼慢慢的被烧塌了,戏却未终。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都说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他说得情深款款,感情意切,一娴更是听得如痴如醉,心都投入到了那戏楼已塌,戏却未停止的画面里,感慨着战争年代那些不为人知的英雄为国捐躯。
“励勋,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嗯!”他忧伤的点着头。
一娴天真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逃走呢?”
励勋告解着:“因为唱戏的老祖宗说过,戏一旦开始,即使台下没有人听,也一定要唱完,凡人不听,不代表鬼不听。”
一娴终于懂得了其中的道理:“我懂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唱戏就跟做人一样,都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