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过轻纱般的白雾暖洋洋的洒在村子的屋顶上,映照的金黄一片。远处的人们如黑豆般撒在田埂间,牛喘着粗气眼神警惕盯着飞舞在身边的鞭子,不知道下一次鞭子落下会疼在哪里,几个幼童在路边用铲子帮蛐蛐拆迁,不时的咯咯笑个不停,几条黄狗在田间追逐,相互撕咬着争夺着母狗的交配权。远处群山环绕,云雾缭绕,小山村显得那么安静美好。村中心青砖的房屋连城一排,一个泥巴累成的围墙院子正中挂着一个旗帜。牛村中心小学。
“杜老师”校长老张叫住一个青年人,青年身材高大,样貌清秀,皮肤有着农村男人风吹日晒的黢黑色。
“校长,什么事?”杜河停住脚,看着两鬓斑白的张兵礼。张兵礼是村中心学校的校长,已经教了四十年的书,可以说一辈子奉献给了牛村的教育事业,为人朴实善良,颇受村里人爱戴。
“苗老师家的猪下崽了,今天请一天假,我想让你先带一下”老张不好意思的讪笑着。牛村交通不便,原始落后,大多数人家都是到外面打工,赚点钱的就逃离了山村,这其中就包括老张的儿子。工资低、待遇差、环境艰苦哪有人愿意来牛村教书,如今学校就剩下三个老师一个校长分别管带着五个班级二百多号人。
“好的”杜河应下来。张校长既是校长也是老师,苗影管带着数学类,杜河管带着语文类和体育,瞿虎管带着其他类,校长管带着全科。四个老师哪里带得了五个班级,所以一年级和二年级是合在一起的,反正都是些简单基础知识,何况一年级里的学生有好些都是学龄前的儿童,村里人忙着干活,巴不得把孩子扔在学校里。张校长的老伴李姨成了学校的厨师兼保姆阿姨。
“谢谢你!这些年多亏了你,下个月如果乡里有补贴,还是优先给你”张校长心里感谢着。
“不用客气”杜河本不是村里的人,是一个村民在后山发现了他,当时浑身是血,后脑勺被砸了个坑,村里人都不敢救,怕惹祸上身,是陈村长和张校长揽下的,把人带到县里治疗,命是保住了,可是却失忆了,身上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在县派出所做了登记,也发下了全国寻人启事,大半年愣是没找到关于身份的丁点线索。只好带回来先住着,杜清虽然失忆了,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还在,人不但不傻,反倒很聪明,身强力壮、能识字,对人真诚,乐于助人,田里的活一学就会,在田里干活简直就像一头牛似的,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村里人都喜欢,争抢着请他帮忙,他也不拒绝,最后老校长实在看不下去,见杜河认字,就试着让他教孩子,反倒教的十分的好,孩子们也喜欢他,于是请村长做主分点荒地给他,起个二间泥巴房,屋后种着作物,就在村里住下了,一住就是八年。生活的久了,人们发现杜河总是冷着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不在乎,做每件事都是非常认真的做,对孩子极有耐心,闲暇时不是在学校就是田里,有时是自己田里,更多的时候是在别人的田里,杜河对物质的需求极少,生活虽清苦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过。开始时因为没有名字,村里开始时都叫他大牛,后来有一天,村长说要给他办户口让取个名字,杜河便给自己取现在的名字,村长和校长带头喊杜老师,渐渐的人们就不再喊他大牛。
张校长带着欣慰去敲上课铃去了,心里思量着向教育局申请补贴的事情另外今年的教师聘用也向教育局申请了,这都过去三个月了也不见消息,看来到休息的时候要到乡里走一趟了,上一任都辞职半年了,怎么也没见顶替的老师。
杜河面无表情的走进三年级教室,向学生说明了苗老师的情况后,把班长叫起来,让他领着大家读起古诗词,等到安排完三年级,便走进一二年级,一进去就有孩子站起来哭着告状,其他孩子也纷纷举手,诉说着委屈,几个幼童见有人哭泣,也跟着哭泣,杜河万年寒冰的脸上努力的挤出笑容,一个个的轻声安慰,半堂课的时间,杜河总算让孩子们喜笑颜开,也开始学着校长上课的样子,抑扬顿挫、张牙舞爪的教着孩子一些基础的语文知识。
二个老师加一个校长轮流上课,总算把今天的课程上完,傍晚的时候,学生们终于放学了,杜清在帮着李姨打扫着教室。打扫完一走出学校,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走过来。
“杜叔叔,我妈让我喊你去我家吃饭”小女孩怯生的低着头。这是村头香兰的闺女小嘉,说起来也是苦命,香兰的丈夫前几年到城里打工,出了事故被机器砸死了,当时小嘉才牙牙学语,香兰哭的跟泪人似的,拿着卖猪的钱去城市把丈夫的骨灰接回来,当时也不懂得法律,被老板忽悠着拿了几万块钱就签了字,后来听人说工伤要陪很多钱,心里不服气,再去找那个老板,老板就不认了。香兰找了律师,打了半年官司还是输了,回来的时候几万块钱仅剩下够买一个猪的钱。香兰回到村里就成了寡妇,独自艰苦的养着小嘉。
“好,走吧!”杜河轻轻抱起小嘉,小嘉窃喜的把头靠在杜河的肩膀上,偷偷的用手抱紧杜河,见杜河没有觉察,不由的嘴角上翘,心说要是杜叔叔成为自己爸爸就好了。香兰娘家是邻村的,未出嫁前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今嫁了人有了孩子更是风韵卓然,现在成了寡妇,村里好些的男人心里都痒痒着,村里的妇人更是风言风语的谈论着。村长家的大儿子陈铭更是没事就往村东跑,见到香兰就两眼发亮,把村长儿媳任玥气的不轻,陈村长也自感羞愧,就鼓动老伴王婶去给香兰再续门亲事。王婶在村里走东串西,终于选定勤劳能干的杜河,两相比较觉得还是杜河稍微吃亏一点。上门撮合,香兰听闻是杜河,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偏不能表现出来,哭哭啼啼的扭捏着才勉强答应,还专门回趟娘家说起此事。杜河年轻力壮,田里的活是一把好手,模样又生的俊俏,又是村里的老师,除了沉默寡言、不通人情的性格外实在没有什么好挑的。可这次杜河却没有答应,惹得香兰抱着小嘉好一顿哭,可是到了第二日,杜河却主动承包起香兰家的田地,香兰顿时转悲为喜,以为杜河后悔了,可又过了一段时间,杜河除了干活,偶尔留下来吃饭外,没有任何表示,香兰又惆怅起来,搞不清杜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香兰如何想,小嘉却很高兴,私下不知道对玩伴炫耀过几回,“杜老师是我爸爸!”。村里人也慢慢接受了香兰是杜河的女人,至于办不办什么仪式,在农村也不看重,搭伙过日子有的是,二家合成一家,就算是一家人了。
“来了!先坐着,菜马上就烧好了”香兰拿着火点着蜡烛,把板凳擦了擦,放在桌子前,示意杜河坐下,杜河把小嘉放下,却没有坐下。
“趁着天没黑,我去打些水来”说着拿起院子里的空桶,抄起扁担就要出门。
“不用!缸里水还多,二天都用不完,你坐下来歇歇!”香兰拿住扁担。“我今天去集上买了些散酒,说是八种粮食酿的,我打一壶给你尝尝真不真”香兰脸色微红,从条几上拿出一瓷壶酒放在桌子上,顿时一股酒香萦绕在空气中。
“好!”杜河坐下,小嘉跟着香兰去了厨房不一会端出三道小菜,最后端出一盘鸡肉,喷香的鸡肉味,馋的小嘉直咽口水。
三盘农家时蔬小菜,一盘喷香的炒鸡,香兰找来二个杯子轻轻的坐在桌子前。小嘉拿着筷子,眼睛盯着鸡肉,不时抬头看看杜清。杜清那里不知小嘉的意图,轻轻的拿起筷子,捡起最大肉最多的一块放到小嘉碗里,小嘉盯着鸡肉看了看香兰,香兰见小嘉苛求的眼神,不由得噗呲一笑,小嘉像得到允许似的,夹住肉就往嘴里送,嘴里还发出呜呜囔囔的声音。
杜河见小嘉吃的香,不由得嘴角带笑,又夹出几块直到把小嘉的碗上堆出一座“山”。香兰夹着菜静静的看着,鼻子一酸,眼泪在眼中打转,杜河又夹起一块放在香兰的碗上,香兰脸色微红的推辞,最后拗不过杜河轻轻的放在碗边却舍不得吃。
“哦!杜老师你喝酒”说着香兰拿起酒壶把杜河面前的酒杯斟满,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把酒放到桌子上。杜河拿起酒壶把香兰面前的杯子也斟满,二人互敬二杯,默默的吃着饭。香兰极少喝酒,不一会就酒力上头,抬起头看着杜河的脸,想说什么终是说不出口,只好端起杯子和杜河碰了一杯。
“你,你不愿意吗?”香兰感到头晕晕,想起往事眼泪簌簌的落下,终于痛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有个答案。小嘉见妈妈哭了,不安的走到香兰身边抱着香兰的胳膊,跟着香兰哭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杜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