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回小峰去吧,万不可叫师父知道,若泄了秘密连累我,以后管你如何央求也休想我再放你出去。”百里庭说完便自行回复师命去了。
穆云裳吐了个舌头“怎么比师父还古板。”
随即她端正面容,也将两手负在了身后,学着那师父的声音粗声道“我辈修道之人,当以降妖除魔为己任,造福天下苍生为…噗嗤…”
说道这里,想着那师父的古板样子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心中自忖道“师父的这许多弟子中,最疼爱的便是我了,不若一会儿去求师父,也省得以后下山要看大师兄那一张木头脸。”
她走了几步,忽又想起师兄的言语“大师兄说话,一向说到做到,我去求师父若应允还好,若是不允再惹恼了他,那日后想下山去只怕是难了。”
想到此处,便断了适才的念想自去找师弟师妹玩耍去了。
单说这百里庭,与穆云裳分开后径直便往长春洞而来,师父苍云道人是他最尊敬崇拜之人,虽是三代弟子但早已到了炼精化气的开光期,离那金丹大道也只有一步之遥,虽说金丹成方为仙,可是在他们这种小门派中,能达到此境界已经是佼佼者了,要知道就算是太乙门的祖师创派之时也不过金丹而已。
虽然各门派,技法都不相同,但这修仙体系却是自古流传,共分五大境界,分别为第一境引气入体,第二境炼精化气,第三境炼气化神,第四境炼神还虚,以及第五境界炼虚合道,而这其中每一境又又对应着两个阶段,分别为闻道期,练气期,筑基期,开光期,金丹期,元婴期,出窍期,阳神期,渡劫期,大乘期。
修仙者,金丹大成方是正式脱离了凡胎,步入此等级者万中无一,气运机缘缺一不可,莫说是在太乙门这种不入流的小门派,便是那些屹立于仙门顶端的大派中也是受人敬仰的存在,而苍云道人距离这金丹正路也只是稍差一线而已。
长春洞内,苍云道人正负手而立,只见他褐袍黄靴,玄巾玄冠,眉如一字,弓口鹿鼻,目如火轮赤瞳隐生煞气,额若飞雁横过抖擞威风。
百里庭进得洞内,先是跪倒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便将手上的戒指摘下双手捧过头顶奉了上去。
其实百里庭这手中的戒指也有名堂,因其内自成空间,所以唤作方寸戒指,也叫储物戒指,修仙之人多用来存储修行之物,若要用时只需以意念召唤,戒指之内物品便会自动出现。
苍云道人将袍袖一拂收了戒指,开口之时虽语速平缓却自带威严“起来吧”
“是”
百里庭起身站起恭敬的站在一边。
那苍云道人在洞中踱了几步,一双眼却直看向了他
“此次下山可有其他人知晓?”
见师父相问百里庭本不敢隐瞒,正要托出穆云裳,却忽然想到师父之前的叮嘱,此行机密不能与外人道,他心中暗忖若是说了只怕连累师妹受罚,当下回道“不曾有其他人知晓。”
苍云道人点了点头“近日偶感道机已近,我欲闭关冲击金丹大道,这些时日便由你代替授课吧。”
“是,师父!”
百里庭行了一礼,随后便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师父,弟子昨日下山,虽然斩了尸魔,但却并未发现那尸魔命元所在,敢问师父,如此却是为何?”
苍云道人盘膝而坐,两只眼微微的闭了,似是神游一般“尸魔本无形,魂魄而生,遇尸而起,非是尸魔没有命元,而是你斩了它形体,命元自然溃散了。”
百里庭出得洞来,师父虽解了疑惑,但他却在心中暗自思忖“既说无形,遇尸而起,那它寄体之前又是如何生存?又怎说斩了形体命元便溃散了?”
他虽不解,但不敢再问,只得将疑惑压下回自己洞府去了。
却说这钟离谷,自离了面摊回到家中,便设坛念咒刻画符箓,员外府一行虽未查得黑气真凶,但却是得了大把的银钱,他将这银钱的一半都买了极品的丹砂黄纸,若是以前这些宝贝他也只能眼馋,如今有了银钱自是毫不在乎。
祭坛之上,钟离谷脚踩鹤步,先自那西南东南处各焚了一柱香,随后将黄纸用镇纸镇了,左手三清诀,右手持毫笔蘸了研好的丹砂,口中念念有词书写起来。
不多时符箓已成,符为隐身符,乃是奇门中六丁六甲之术,符出身隐,潜藏于万象之中人鬼不可见。
依那伙计之言,明日那先生便会出入员外府,前门进的死,后门进的生,先前的尸变,以及阁楼上李夫人的尸身,与他有没有联系只需要瞧上一瞧便既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钟离谷便来到了那员外府后门处等候,因怕别人生疑便穿了破衣,扯了头发,用泥土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扮作乞丐,自己依靠着墙角坐了,然后将一只破碗摆在身前,竟等那先生到来。
时间已至午时,本来晴朗的天儿偏又阴暗起来,不多时便下起了小雨。
钟离谷暗自嘀咕“莫不是那伙计诓我?若是如此,等回去了叫他好看。”
正自嘀咕,却见胡同儿处一位先生头戴黄冠,一手拿铃铛,一手拿长幡儿缓步而来。
钟离谷不敢稍动,将那眼睛若无其事的闭了,只留出一条缝隙暗暗看着。
那先生来到了后门前,先将手中的铃铛摇了三摇,便静静的等在那里,不多时后门开了,却是刘二恭敬异常的将先生请了进去。
待先生进去,那刘二又伸头瞧了瞧,随后关上了门。
见关了门,钟离谷站起身来,取了隐身符,又恐雨水淋了符纸失去效用,便将它贴在了腰间用衣服遮了,随后口中念念有词,道声“隐”隐去了身形。
既以隐身,员外府外的围墙自是难不倒他,提了气,一个纵身便翻了过去。
因为这员外府之前来过,所以并不陌生,进得院内不多时便追上了刘二和那先生,他也怕遇到高人露了馅,是以不敢太过靠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只见刘二引了那先生,穿过长廊,不去前厅房内却往那后院的假山走了过去。
见刘二过来,假山后面顿时转出两三个丫鬟,身形样貌看起来眼生,并不是之前见过的模样,丫鬟手里拿了香烛法器跟着刘二和先生往假山里去了。
原来那假山之中竟别有洞天,钟离谷紧走几步跟在后面,一路之上刘二与那先生尽皆无话,假山内道路崎岖不知走了几时,过了封路的石门后便来到了一座洞府之内,只见那石笋群立,怪石横生,洞府正中,一座方形的祭坛,上下三层共二十七阶,上面按八方插了黄旗,六十四角镇了短幡,那刘二引着先生来到此处便站在了一边。
先生自丫鬟手中取了香烛法器,随后慢步而上,向那祭坛顶端走去。
钟离谷一心要看他做法,先前见那祭坛便觉奇怪,他也精通阵法,可是这方形祭坛却是罕见,此时见那先生去了,便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他不敢上去,恐先生施法时破了他的隐身符,是以站在了第二层垫着脚儿向内观看。
只是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惊的他几乎坐在了地上。
只见那祭坛之上还有机关,寻常祭坛均是平平坦坦以便于踏步施法,可是这座祭坛之上却是凌空而悬,八方由八根手臂一般的铁链锁了,每个锁链的顶端都连着水缸一般的容器,里面竟密密麻麻盛满了人头,祭坛当中一口红木棺材,里面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仔细看时却不是那老员外又能是谁!
钟离谷心下震惊“人言老员外乐善好施,若不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里所有人的性命竟是他一人所为。”
只见那先生站于坛前,先将香烛按四方摆了,又将法器镇住了四角,随后轻摇手中的铃铛,空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将手中的长幡往祭坛中一扔,随着一声轻响,红色棺材中的老人竟然睁眼坐了起来。
此时祭坛之上无风自动,八根锁链也开始了剧烈的摇晃,而顶端如水缸一般的容器里那些人头竟似活了一般,纷纷飞了出来。
钟离谷虽在祭坛之外,可是却看的明白,那些人头中有几人竟是前日见过的布衣先生。
那先生手摇铃铛,脚下踏着禹步,飞出的人头听到铃声竟似陷入了疯狂,一个个争相撕咬了起来。
一时间,腥风阵阵,百鬼夜哭,那祭坛之上犹如成了阴间炼狱。
此时,红色棺材中的员外森然一笑,腥红色的眼眸中透出了无比的凌厉之色,他双手成爪慢慢张开,竟向那些撕咬的人头抓去。
人头们见了员外,虽然拼命脱逃,但似乎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围成了一个圆圈,而那员外张开大嘴只一吸,便从那些人头上吸下了元气精魄,原本的瘦骨嶙峋,顷刻间变的饱满起来,只见肌肤光滑,长发乌黑,一个老人竟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
员外看了看自身,似乎很是满意,随后便重新躺了下去。
先生收了法,那些飞舞的人头立时没了力气般纷纷回到了容器。
下了祭坛,刘二立时笑着迎了下来,似乎对祭坛中的情况一无所知“敢问道长还有何吩咐?”
那先生直直的看了看他,随后嘴角边有些僵硬的翘起,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笑容“再找五个先生。”说罢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