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下起了雨,稀里哗啦的,陆殊词动了动手里的笔,然后又继续看着窗外。
“我抓一把雨,扔向空中,一落下就又跌进心里,凉凉的,不疼不痒。我只好打把伞站里在雨中,听着伞面的噼啪声,闭着眼,这声音忽远忽近,然后,不见了。”常风靠近陆殊词,小声的念出陆殊词刚刚写的文字,然后欠欠嗖嗖地挤兑她:“原来你这么文艺的呀?我还以为你发育迟缓不会表达而已。”
陆殊词深呼一口气,咬咬牙不说话,然后拿出数学课本。
“你知道现在上的哪门课吗?”不管陆殊词如何冷淡,常风依旧喋喋不休。
“知道”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历,传言中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老师,为了学生的成绩纪律可以不择手段的侮辱那些不听话的学生。陆殊词默默把数学课本放回抽屉然后拿出化学书。然后默念,时间快点过吧,上两节课的数学测验分数快点出来。洗刷耻辱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旁边这位话痨闭嘴。
“哈哈哈,你是傻子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这货竟然没忍住大笑起来。
陆殊词邪魅一笑,心里默念:“你完了。”
“常风你给我站起来!!”恶魔化学老师大声呵斥,吓得常风站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收敛笑容就站了起来,老历一看更来气了,还锤了了两下黑板。
“你拿着凳子上来讲台!快点的”
常风不明所以,茫然的拿着凳子走上讲台,但班上的同学都已经开始肩膀小幅度的抖动,是的,一个个在憋笑。
“你面对同学,站直,把凳子举过头顶。”说完瞪了眼底下得同学“其他人把上节课布置的卷子拿出来摊开桌面,我要一个个检查,没做完自动自觉拿着凳子到讲台上站着。”
陆殊词淡定的把卷子拿了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其他老师布置的作业,她敢不做,但这个活阎王的她不敢。也多得原主仅存不多的记忆里有老历的一席之地。
那是上学期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刚刚上完体育课,班上的同学没有继续在操场上嬉闹,而是整齐划一的赶回课室。下一节课是老历的课。毕竟刚开学,大家不断地从学长学姐口中听过老历的威名,所以大家都还是比较谨慎,不想做第一个触霉头的人。张晓婷,也就是现在坐在江淼后面的一个乖巧的女生,她明明早早回到教室,但是她却很好奇学长学姐口中的劝诫,为什么不能在老历的课上迟到?于是她偷偷地藏在教室门口后面,等其他同学全部到齐后再出来……
于是她非常不幸地为大家表演了什么叫做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活该。
那整整一节课老历都让她站在垃圾桶里面听课。就是那种红色工业用水大桶,七十多公分高的那种大桶。
想到这些,陆殊词觉得这节化学课上的真的是非常愉快,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像这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快乐真的蛮治愈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常风都开始有点闷闷不乐,非常的安静。也是,正常人遭受这种屈辱确实是需要点时间消磨的。
陆殊词突然的,无声的笑了一下,刚好被前桌的女生转头看见。
“哇,殊词,好久没见你笑了耶,上次还是江淼转来之前。”对方声音中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应该就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陆殊词大大方方的继续笑了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话。对方也不介意,然后提着书包就离开了。
陆殊词也拿着书包准备离开,一站起来就看到顾予正走了过来。
“等下我爸妈来接我,顺便带你。”
“谢谢,不用了。”
然后头也不回,留下一脸错愕的顾予正,陆殊词替代了原主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他家,在学校也没有烦着他。
外面还在下着毛毛雨,陆殊词没有带伞也没有打算买把伞,就这么走回去。平时坐公交的话十五分钟不到的路程,走路要四十多分钟。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陆殊词再一次感到迷茫,完全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如果像穿越小说那样有个系统多好呀,起码还能知道要干什么,来到这里的是有任务呢?还是纯属意外?
陆殊词回到家的时候,原主父母都已经在家了。晚饭也准备好了。一看到陆殊词回来连忙迎了过来。尤其看到她全身上下都湿透,担心得不得了,王念慈更是满脸心疼地跑着去拿毛巾,还一边责怪陆霆书没有去接女儿。
“哎呀,老顾说他一起把孩子接上,我以为殊词去他们家玩去了。”陆霆书拍了拍大腿,掏出手机就要给顾予正爸爸打电话。
“是我自己先走的。我不想和顾予正一起。”
王念慈拿着毛巾出来赶紧裹到陆殊词身上,顺手把书包拿开。
“殊词,你先去洗澡,不然容易着凉。”说完瞪了眼陆霆书“孩子的事你别掺和。”
其实上辈子陆殊词的父母几乎对她不管不顾的,他们离婚后又各自成家,陆殊词的地位很尴尬,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要他。父亲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而母亲又不想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最重要的是陆殊词对他们的离婚好像根本不在乎。不过还好的是小学前她以一个学期为期限轮流在他们俩的新家住。等上初中后就让她自己出去租房子,然后两个人每个月轮流给陆殊词的账户打钱。
这算是绝情中又带着那么点良知吗?
反观原主的父母,对原主真的是无微不至。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知原主得了什么失心疯这么想不开。也不对,陆殊词自己不也是在工作刚刚有了起色睡死过去了吗?
洗完澡吃完饭后,王念慈陆霆书一人一边挽着陆殊词得手往她房间走,那画面几乎可以说她脚几乎离地不用费劲的往前走。这感觉就像在押囚犯……
“殊词你快看,今天妈妈特意请假在家给你重新布置的房间,喜欢吗?”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米色,原本辣眼睛的芭比粉全部不见了,奶白色的被单被套,上面铺着一张米色的绒毯,床头摆了好多个同色系的靠枕,还有一个深棕色的小熊公仔。原木色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组香薰蜡烛和装着干花的竹编花篮。地上铺着的是一张超大的手工编织毯,书桌也换了一套原木色的。飘窗上的是白色纱帘和暖橘色的半遮光帘……
“一天时间实在有点太赶了,你看看还需不需要加点什么,明天换你爸爸再布置布置。”
“没问题,只要咱们殊词喜欢,爸爸保证完成任务!”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地竟然让陆殊词鼻子有点微酸。
“梳妆台也添了啊”陆殊词摸了摸台面,然后回头对着他们夫妻俩说“我很喜欢,谢谢。”
人类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即使同样的环境,同样教育背景都可能出来不一样的性格。同样的悲惨或者同样的幸运也不能确定这些人的命运走向,但同时明明生活遭遇大不相同的人,却又冥冥中有很多相似的点,有时候连说出的话都能一字不差。这时候就有人说是基因的问题,从一个人还是胚胎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这一生的走向,说白了就是命中注定。
陆殊词向陆霆书夫妇表达了自己很满意,不需要再增添东西,便让回去休息。王念慈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陆殊词躺在床上从书包里找出手机,随手点开了一首歌:
I was doubling over the load on my shoulders,
曾经在我肩头有千钧重担,让我不堪重负,
Was a weight I carried with me everyday,
每天每日我都觉得沉重不堪难以解脱!
Crossing miles of frustrations and rivers a raging,
穿过满路荆棘挫折,趟过无数狂怒激流,
Picking up stones I found along the way,
不忘一路俯拾寻找圆润美丽的卵石!
I staggered and I stumbled down,
我一路蹒跚,坎坷前行,
Pathways of trouble,
走过这条烦恼不断的旅途!
I was hauling those souvenirs of misery,
所有痛苦不幸的回忆让我步履蹒跚,
And with each step taken my back was breaking,
每一步都仿似将要压弯我的脊梁,
(I found my freedom now)——《travelling light》
陆殊词盯着米色的天花,心里想着要不尝试去热爱生活?好像开始有点腻了这种毫无生气的自己。每次看到身边得人这么热情的对待自己,都会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对待别人的好意能感动,感激。
刚开始是有点内疚,只是话刚到嘴边,那种内疚就烟消云散。
辗转反侧睡不着,陆殊词强行闭眼一只一只的数着绵羊。办法虽蠢,但偶尔还是蛮有效的。
第二天一早陆霆书就守在门口硬是要送陆殊词到学校。
“爸爸顺路,而且想和你多待一会。”看着陆霆书可怜又卑微的眼神,陆殊词没有拒绝。
在车上,陆霆书讲着各种冷笑话想要都陆殊词开心,迫于无奈陆殊词只好是不是呵呵两声。这家子都是个话痨,怎么生的女儿像个哑巴呢?陆霆书没想到陆殊词竟然还会呵呵回应,高兴得他恨不得把车停下来拿着本笑话大全给陆殊词念。
学校很近,一下子就到了。陆殊词下车关门,回头望了望陆霆书。想着要不要说声再见。
“殊词,只要不犯法,不伤害自己和别人,爸妈都会支持你。”陆霆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殊词点了点头然后就往学校走,走了几步突然把手举了起来做了个OK的姿势。没有回头看陆霆书是否有看到。
回到课室的时候,见常风已经在座位上和前面的男同学谈笑风生,一扫昨天的阴霾。他看到陆殊词到了就立马提起今天数学测验成绩要出来了,问她奶茶钱有没有准备好。
陆殊词对常风这种性格的人真的是毫无办法,死皮不要脸,仗着自己有三分姿色到处耍嘴贱。
“你知不知道坊间传闻奶茶杀精?”陆殊词坐下后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常风听到陆殊词终于能整句话得回应他感到非常的高兴,一把抓住陆殊词的胳膊。
“看来我的唐僧式唠叨治疗法对你这种语言发育迟缓的人这么有效啊!”然后一脸激动地拍了刚刚和他谈笑风生的男生。
那男生很无语的回头告诉他:“其实她偶尔会话很多的。是个怪胎。”说完立马转回身子,不再理会常风。
是了,陆殊词确实是个怪人,缺又不像是精神分裂的人,因为两种性格转换的途中,她并没有失忆。清楚的知道发生的每一件事,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愿意说话,又突然不会说话。
“你准备闭嘴一个星期吧。”陆殊词说完这句话继续望着窗外,看着楼下的同学在扫扫也扫不完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