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来自深渊,还是降自星空?
——波德莱尔《恶之花》【1】
阿瑟-浮士德的独白:
我是个平凡的人,这是我不愿面对的事实。我苦苦挣扎,但这世界并没有我选择的权利,只有我被选择的命运。我是个低贱的人,这是我逃脱不了的宿命。我用悲痛与压抑上演着,这一出迷人的喜剧。
这是一座腐烂之城,腐烂至极。腐烂到似乎无人可以拯救。就像腐朽的波旁王朝,只有七月革命才能够给它带来曙光。那么弗朗西斯-奥威尔-马斯洛,你到底是降自星空的神,还是来自深渊的魔。
他们把你称之为神,上帝的兄长,确实,你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光明,刺眼的光明。这个光相当刺眼,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们眼睛所能接受的范围。
你凌驾于城市的上空,将每一个人的奴性与虚伪照得淋漓尽致!
可怜的阿瑟-浮士德,你究竟在反对谁?
叩问你的内心,你并不反对弗朗西斯-奥威尔-马斯洛。但你究竟为何?为何将你的怨恨发泄讽刺于他的身上。
奴性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东西!
......
昏暗的房间内,阿瑟-浮士德思绪混乱。此时已是清晨,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他创作着,埋头创作着他的杰作——他将会靠这部杰作一举成名,唤醒所有被奴隶的人们。
在老板莱恩斯打电话来的前一秒,阿瑟-浮士德完成了他的著作,伟大的喜剧,独角戏——《浮士德先生的独白》。
整部戏只需要一个演员,他写了满满的五十页纸,密密麻麻的字充斥在稿子上。
他还没来得及审视、检查一番,那该死的莱恩斯便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喜悦。
依旧是难听至极的痛骂声,这是阿瑟-浮士德一生中听过的最难听的辱骂。老板莱恩斯用着十分肮脏的字眼侮辱着阿瑟-浮士德。
阿瑟-浮士德任凭他骂着,唯唯诺诺地应和着。但是他的内心似乎充斥着一股怒火,他愤怒地狂笑着,在莱恩斯的辱骂声中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出门,再一次走进那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
他癫狂地狂笑着,任凭路上的行人对他辱骂与蔑视。他对这些不友好的歧视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他没有必要再唯唯诺诺,因为,他恨,恨这里的所有人,就是因为这些人,这个城市才会变得这般腐烂。他恨,恨这些虚伪至极的人,这座城市扭曲的环境就是他们共同营造出来的。
他狂笑着,与行人厌恶的眼光对视着,他不再低头,他高扬着头。
一把枪,他需要一把枪。一把能让所有人为他低头的枪。
他癫狂地走着,冲散着密集的人流。
——歧视,你们所有人都歧视我,而我,歧视你们所有人!
我打心里压根就没觉得你们有多高尚,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虚伪的虫子罢了。虚伪的寄生虫,寄生在这座城市里,一天天地将这座城市腐烂,一天天地啃噬着这座城市。而光,那一缕强光给了你们无穷无尽的动力,那刺眼的强光笼罩在你们所有人的头顶,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那光是万恶之源,放纵着你们腐朽的行为!
阿瑟-浮士德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往那家小超市走去。
老板莱恩斯站在门前,同往日一样,他气得直哆嗦。他挥舞着自己那充满赘肉的手臂,他辱骂着,站在超市门前的大街上破口大骂。
所有的行人都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他们是旁观者,可耻的旁观者。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迟到,我已经受够了!你这个恶心人的东西,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再卑劣的词语来形容你了!世间所有的脏话都比你高贵,你这个谋财害命的家伙!”老板莱恩斯扯了扯嗓子,他怒吼唾骂起来,就站在自家超市门前的大街上。
他的唾骂声响彻一整个街区。而可怜的阿瑟-浮士德就站在他的面前,抬着头看着莱恩斯将他辱骂,看着周围围观群众那歧视嘲笑的眼神。
是啊,在莱恩斯的眼中,阿瑟-浮士德连一只狗都不如。他不顾形象地站在大街上数落唾骂着阿瑟-浮士德。还呼朋引伴,叫周围围观的人来帮忙一起骂。
今天的莱恩斯是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往日也是这样对待阿瑟-浮士德的。
早已麻木了的阿瑟-浮士德站在原地狂笑不止,但很快又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看着阿瑟-浮士德这狼狈的样子,周围的人一阵嗤笑。
很快每一个旁观者都加入了进来,他们同莱恩斯一起辱骂着阿瑟-浮士德。这是莱恩斯最希望看到了,在这座扭曲的城市里,任何扭曲的行动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他们并不认识阿瑟-浮士德,只是看到大家都在骂他,便加入了进来。没有知道为何要辱骂阿瑟-浮士德,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十分的低贱罢了。
也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每一个人都在骂,每一个人都在把自己平日的压抑释放。阿瑟-浮士德无意中成为了一个释放点。
所有的人从路人变为旁观者,再从旁观者变为唾骂者。
各种难听的言语,各种侮辱性的词汇。就连孩子也加入了进来。
而阿瑟-浮士德呢?
他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哭着,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愤怒。
每个人似乎都压抑到了极点,而他们对阿瑟-浮士德的辱骂缓解了他们的压抑之情。阿瑟,沦为了这个扭曲社会的牺牲品。
骂声交杂在一起,犹如一曲交响乐一般此起彼伏。时而女声齐唱,时而男生高歌。骂声在阿瑟-浮士德的耳中汇成了一系列激动人心的曲目。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嘶吼,这是灵魂宣泄的途径。
阿瑟-浮士德啜泣着,他的啜泣令人们更加的得寸进尺。
而这一场荒唐至极的交响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站在人群中间的阿瑟-浮士德也不知道。也许等每个人都骂累了,他们才会散去罢。但莱恩斯这么做无异于在断送自己的财路。
他就是个疯子,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正常。
疯狂至极,荒唐至极。
这一切都是极度扭曲之下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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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恶之花》: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的一部诗集。《恶之花》被誉为法国“伟大的传统业已消失,新的传统尚未形成”的过渡时期里开放出来的一丛奇异的花”。作品兼具浪漫主义、象征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特征,是十九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诗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