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衣男子怔住,看刚才两个男孩的举动,还真有些泼皮的嫌疑,于是窘然之色浮现。
青衫男子见对方哑口无言,重重地哼一声,转头向人群挤去。
不知不觉间,青衫男子已足足逛了两个时辰,仍觉得不尽兴,慢悠悠地走向另一条街,刚到街角,忽听到有人大喊:“抓强盗,啊哟,我的钱!”
青衫男子双足虚点,循着声音飘去。到场一看,一名短褂汉子抓着个黑色包袱没命狂奔,包袱鼓鼓囊囊,撞得周围人群东倒西歪,后面紧跟着一名深衣男子,跑起来黑发飘飘。
青衫男子不禁摇头苦笑,那人一看就是个棒槌书呆子,眼神不行还爱管闲事,看他追人的动作,多半是个半罐子,据“他”的经验,这种在大庭广众下敢强抢财物的必有团伙,深衣男子不识江湖深浅怕是要吃大亏。
于是,青衫男子顺着方向跟过去。
果然,跟到一座院落处,十几个手持刀棍的大汉将深衣男子围在中间。深衣男子有些慌张,拉开架势左顾右盼。
青衫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惊动众人,领头的汉子喝道:“又来一个不怕死的。”青衫男子随手关了院门,拍拍手对深衣男子道:“给我道歉,然后我帮你料理他们。”
深衣男子回头看看“他”,然后看看周围的壮汉,咬牙道:“兄台快走,这里交给我。”
青衫男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清清嗓子道:“我不走,想看看你挨揍的样子。”
领头的汉子早已不耐烦,骂道:“马拉巴子,当老子们是吃闲饭的?上!”
深衣男子缩头抬手挡住一棍,“哎哟”出声。青衫男子忽地飘入场中,只见“他”噼里啪啦、呯呯砰砰一顿操作,十几个壮汉躺在地上哼哼不断。
深衣男子目瞪口呆,看天神一般瞪着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拍拍手,得意的扬扬头。
商队从曲水城东门出发,有的带着昊国江南绸缎,有的带着砾山玉石或是荒原兽皮,自从两国签署停战协议后,双方商贸频繁,迪椤国境内有闻名于世的香料、石墨、橡胶、甜品以及其他日用品,种类繁多,这些货物运到曲水城价格至少能炒到几十上百倍,一些昊国的商人财阀自然不愿意挨这痛宰,情愿爬山涉水的到迪椤境内寻找商机。
深衣男子混在商队,此时已是一身商人打扮,头戴毡帽,身穿坎肩,手牵骆驼,悠悠然出了东门。
曲水城位于昊国东部,再往东越过漫漫黄沙便是迪椤国,赫丝山脉将两国串起来,昊国在山脉西部,迪椤国在山脉东部,山势东高西低,山体宽广,绵延2000多千米,山脉南北两边却是无垠的荒漠和沙地,再往北端便是血肉横飞的荒原。
商队本可以顺水路向东,但沿途全是迪椤国军事重镇,出入自然极不方便,所以他们选择越过戈壁黄沙。
毒花花地太阳让地面腾起火辣辣地气息,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望无垠的沙漠上,所有的东西都好似静止一般,偶尔会有几棵顽强的野草出现在砂石堆中,但就算是生命力坚韧的它们也略显焦黄。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来,地面的沙仿佛流水随着风四散,风沙骤起,四周一片昏黄,深衣男子从来没有在沙漠旅行的经历,凶险的荒原有草有树,有无数的鲜活的生命,而这里除了风沙一无所有,身旁的骆驼高高地仰着头,脚步缓慢。来之前,他请教过关于东部沙漠的情况,也庆幸商队中有人已经多次走过这条路,大家的准备很充分,尤其是水,在沙漠中,水的价值高于一切。
风沙继续肆虐,商队行进中有人突然惊呼,持续的风生生将一个小沙包吹开,里面露出森森白骨。两颗头颅紧挨着,头颅上还有几缕黑发,黑发被黄沙裹着,突显阴森,深衣男子发现两个头盖骨上分明有刀口,忍不住多看几眼。
“应该刚死不久,他们的头发都还在。”说话的人是商队的临时队长,大家叫他贵老板。
“刚死不久?他们的白骨怎么解释?”有人提出疑问。
“问秃鹫吧。”贵老板说道。
一些初次经历的人皆悚然,暗想自己如果不小心倒下将是一样的下场。
一名挎刀汉子摇摇头,说道:“他们是被人砍死的,致命伤在这儿。”说完,他噜噜嘴,指向那两颗头盖骨。
贵老板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实际上自己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想引起恐慌。果然,挎刀汉子话音刚落,人群便骚动起来,“贵老板,你不是说此路很安全吗?”
“有我和李氏三兄弟在,大家不要惊慌。”贵老板大手挥动,沉声说道,转头又看了挎刀汉子几眼,目光带着些许责备。
挎刀汉子摸摸耳垂,略表歉意。
众人刚想着秃鹫,空中传来“嘎嘎”鸣叫,抬头一看,一只体型庞大的秃鹫张开翅膀犹如一团黑云向下俯冲,挎刀汉子大骂道:“贼鸟,难道你连活人也不放过?”
贵老板脸色凝重,好像预感到情况不妙,低喝道:“准备家伙,戒备!”他话音刚落,一阵箭雨急射而来,箭矢插在众人周围形成一个圆圈,这份准度足见箭手们训练有素。跟着浓烟滚滚,声若雷动,三十名骠骑疾驰而来。贵老板连忙道:“各位别慌着动手,先看看情况。”
三十骠骑瞬间便到,当先一人粗眉大眼,身体敦实,武士打扮,只见他飞身下马,落地时竟没有溅起地上黄沙,商队的人都是行家,不禁侧目。
武士抱拳道:“各位是曲城来的商家吧?我们要查看查看。”
挎刀汉子手握刀把就要上前理论,贵老板伸手止住,笑道:“军爷只管查看。”
武士咧嘴笑笑,回头招呼同伙下马走了过来。他们用手中兵刃挑开行礼担以及骆驼背上的货物框,在里面一通倒腾。商队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想发飙,那位挎刀汉子大声喝道:“喂,轻点,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武士回头瞪着他,脸上的笑容就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猴子,这让挎刀汉子更加愤怒,江湖中人有时候就因为一个眼神或是表情起冲突的大有人在。挎刀汉子无疑就是这种人。所以他拔出他的佩刀,佩刀宽厚,在大漠的炎阳下闪着寒光。
武士点点头,好像佩服他的勇气,伸出食指勾了勾。
挎刀汉子冷哼一声,身体高高跃起,手中佩刀划出大片光华,刀刃要到头顶时,武士后退半步,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佩刀刀背,这份准度和速度已经显示出他的境界。挎刀汉子大吼一声,握住刀把的手猛地向前推,身体爆出的气劲拂起黄沙飞散,武士嘿一声,身体纹丝不动,眼看两人就要硬碰硬比拼内力,终有一方重伤难免。
贵老板连忙上前用手拍着挎刀汉子的肩膀,喝道:“两位住手,有话好说。”挎刀汉子本来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经贵老板这一拍,身上压力顿消,满脸通红地对贵老板投去感激的眼神。
武士轻“咦”一声,有些意外地看着贵老板,拱手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按照规矩,你们的货物我们要带走三分之一。”
贵老板诧异道:“此前并没有……”
武士冷冷道:“此前是没有,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