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箬笠神色有些惶急,往日的淡定从容彻底消失,苗小花是在天桥镇靠山的那一带失去的踪迹,她带着五名金律楼好手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座凉亭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与其说是歇凉的地方不如说是吃面喝茶的简陋客栈。
三三两两的人分坐在亭外,桌上放着碗筷茶壶,亭里老板站在灶前,正打开锅盖往里面掺水,另一人在案板上使劲揉着面团,面粉的味道扑鼻而来。
其中一名好手笑容可掬,非常有亲和力的和老板拉起家常。片刻后,他走过来向齐箬笠回复:“老板说前几日这里发生过打斗,当时有个年轻人喝完面汤还找过他麻烦,问他里面放的什么东西,紧接着年轻人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揪着他衣领的手开始发抖,正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蹦出两个蒙面人,他们开始大打出手。”
“后来呢?”
“老板说年轻人边打边往山上跑,后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手下人刚说完,齐箬笠已经展开身法向山里掠去。
天桥镇旁边的山并不高,虽然也属于赫斯山系,但已经是山脉最末尾的部分。
一些树枝被利器斩断,附近草丛也出现人趟过的痕迹,还有一些嫩芽被剑气割伤,交手的双方武功都到达一定的境界,齐箬笠跟着痕迹一直往前查看,发现最前面的脚印越来越凌乱,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很显然那是受过伤后的表现。
五名下属很快追上来,齐箬笠涩声道:“他们到过这里,苗小花应该已经负伤。”她当然不知道苗大人其实是中的毒,“请神散”的毒。
六人继续跟踪痕迹,很快他们看到了那口枯井,其实是矿洞。洞口周围满是脚印,齐箬笠又四处查看一番,三人的脚印在这里终止。
“就是这儿。”齐箬笠沉声道。
一名身材相对矮小的下属来到洞口边,从背囊里掏出绳索和飞爪,他叫侯尚山,武技一流,更厉害的是他攀岩爬墙、钻山打洞的本事。他鼓捣片刻,将绳索一头的飞爪绕到一棵树干上,双手抱着绳索哧溜就滑进洞去,后面两名好手跟着滑下。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名手下从洞口探出头来,说道:“头儿,里面还算安全,有个劳什子阵法叫戊辛给破了。”戊辛乃秋韶师的弟子,齐念远因为一桩事情将其收入麾下。
“没发现其他东西么?”齐箬笠问。
“里面应该被水淹过,满地都是泥浆。”手下摇摇头说道,然后往上爬一截,露出大半个身子,齐箬笠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稀泥,点点头说了声辛苦,然后留下一名好手负责警戒,单手握住绳索滑进洞中。
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洞内泥泞不堪,大水将之前的一切全部冲走,包括地上的几具尸体以及壁龛上的松油灯,他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那个将苗小花送出去的隧道,人多就是好办事啊。
“此处应该就是出口。”侯尚山说道,对于山体地形他有天然的直觉。于是,众人鱼贯走进洞内。
此时,百里鸣正和沐昭君说着话,苗小花躺着的那个房间周围到处都是弓箭手和刀手。
走在最前面的侯尚山隐隐听到前面传出巨物落地的声音,凝神片刻后,他脸色大变,喝道:“前面刚被堵住,我们快退!”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危险,但第六感告诉他返回去势在必行。
五人退出的速度非常快,紧接着他们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一开始都以为是地震,只有侯尚山喊道:“加快速度,洪水马上要冲进来。这里的山体不会发生地震。”
想到先前在洞内发现的水淹没过的痕迹,齐箬笠暗骂自己大意,水已经漫到他们脚下,巨大的响声越来越近,好在戊辛对迷宫也有天生的识别能力,没走冤枉路,就算这样,水已经齐腰深了。
地面上,负责警戒的那名手下此时正与三名精瘦汉子刀来剑往,为了保住绳索,他咬紧牙关,寸步不让。
绳索连同飞爪缠在他的腰上,他站在矿洞边左格右挡,一位精瘦汉子专心挥砍他身后的绳索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另外两人全力进攻,片刻后,他小腹后背多处受伤,鲜血不断流出。
“好汉,你将绳索放下,我们饶你性命。”一人说道,手中长剑猛然刺到。
他黑沉沉的脸看不出喜怒,刚侧身避过,左腿一凉,跟着剧痛传来,他没机会看自己的伤口究竟多深,只能顽强地保护身后的绳索,轰隆水声传来,他大致清楚洞内发生何事,那根绳索无疑成为袍泽的生命之索。所以他不能退,用自己的生命去争取那一点点希望。
此时洞内水位已经将他们淹没,戊辛领头往前凫行,庆幸的是他能记住来时的路,很快,五人看到了从井口垂下的绳子。
戊辛拉住绳索,身体刚要踏住洞壁就觉得绳索往下滑一截,于是运起功力大喝道:“铁申,你在吗?”
井口处浑身浴血的铁申精神大振,回道:“我在,有三只狗咬住我了……”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有把长剑已将他的身体刺穿。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猛地往前扑,身上血洞裹着剑身直抵对方剑柄,手中单刀横砍,削掉那人的头颅,同时左脚挡住砍向绳索的剑锋,又一声闷哼,左脚离腿直往洞内掉落。
已经爬到一半的戊辛刚好接住,齐箬笠仗着轻功卓绝,借助手中利刃,双足在满是凹槽凸起的洞壁连点,身体嗖嗖向上直蹿。
“戊辛你个混蛋,快点!”铁申怒喊,他单脚立地,手中单刀严防死守,但重心不稳,对方一人打出悍劲,拼命往前猛扑,单刀带起血花,铁申被一把抱住,身体倒地。另一人趁机挥起长剑就要砍断绳索,一道寒芒闪过将他的手臂切断。
齐箬笠已然到达井口,身体飞跃而出,寒芒旋回手中,一脚将对方踢出老远,身形落地后,快速闪到将铁申扑到的敌人背后,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割断其喉咙。
铁申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喊了声“头儿……”头一歪,气绝身亡。
袍泽死于他国,除了就地掩埋没其他办法,众人心头难过,齐箬笠哽咽道:“回去后务必将抚恤金发给他妻儿,提高到五倍。”
她回头看着那个黑黝黝的井口,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铁申死命保护,就算她武功再高也很难跃出井口,没有绳索,能上来,但很费劲,关键有人在上面阻止你,随便一个石头或是其他重物都能让你万劫不复,井口外的三人本就是等着宰漏网之鱼的。
不过刚才一番历险也算是小有收获,至少苗小花没在那个矿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