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山区里的阳光格外的明媚,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孤城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精神还有些憔悴。
当他醒来时,发现旁边的病床上是空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昨天晚上,他只记得自己在太平间里大哭了一场,至于后来的事情,他就并不记得了。
哭过了,心里的情绪也就发泄出来了,孤城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的平静,静的如同这病房一样,悄无声息。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听着树上啼叫的鸟鸣,他的思绪仿佛乘着清风飘到了远方。一座青山,两间茅屋,与爷爷相依为命时的画面,犹如放映碟片一样,一幕幕,从他脑海里缓缓飘过。
小时候,虽然穷,但爷爷总是能够制作出一些稀奇百怪小玩意,供他玩耍。渐渐的长大了,接触的人也变多了,看着别人父母从城里买来的高科技玩具,他十分的羡慕。常常吵着闹着,要爷爷给他买,可是生活拮据的爷爷,根本就无力购买那些东西。那些平常人家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记得那时候,孤城常常趁爷爷不注意,偷家里一点钱,然后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攒着,终于在不知道攒了多少天后,他的钱总算够了。他偷偷的拿着钱去附近的城里,买了一件电子玩具,可是回来后由于怕被爷爷发现,他把它藏在了山下的石堆里。就这样想玩的时候去石堆那里玩,回家的时候,便把它藏在那里。
结果有一天,天降大雨,由于担心玩具被淋坏,他冒雨前往了那里。可是风雨太大,当他赶到时,石堆早已翻滚滑动,电子玩具也被压坏掉了。不仅如此,他还因为淋雨,而生了一场大病。正当他一个人躲在被窝偷偷哭泣时,爷爷却拿出了与那个一摸一样崭新的玩具,他那时候开心极了。
爷爷没有什么工作,只是有一门传统木匠的手艺,能够帮人打造一些普通的家具,但在这个时代,仅凭这门手艺是很难养家糊口的。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把他拉扯大的,其中的艰辛,不是他能想象的到的。
清风拂过,不仅吹动着窗外树木的枝叶,还扰乱了孤城的思绪。望着那因风摆动的枝叶,他不由的想到了一句古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以前也许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却没有一点体会,以为这就是一句华丽的言语。可是现在看来,这句话是多么的亲切又朴实无华。
正当孤城感慨万千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寒安如提着两袋东西走了进来。
“醒了?饿了把,这是我去外面买的早餐,你趁热吃一些。”寒安如拉过床头的柜子,把袋子放在了上面。
“你没走么?”
“昨天晚上你都那样了,我怎么放心离开。”寒安如把袋子里的食物,小心的一一取出,“别说那个了,赶快趁热吃吧。”取出早餐后,她看了孤城一眼,“你可别说没胃口,这可是我辛苦买来的,我还是第一次买早餐给别人吃呢。”
孤城知道,她的话不假,像她这样家世的大小姐,平时怎么会自己买早餐。
接过她递来的豆汁,他喝了起来。
见到他肯吃早餐了,寒安如顿时放下了心来,她也取过一杯豆汁,开始喝了起来。转眼间,一杯豆汁已经见底,她又取过一杯,插上了吸管。显然光喝豆汁是不解饿的,于是她又拿起了几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孤城之前见过她用餐,都是细嚼慢咽,极有形象,何时这般狼狈过?不由细看了几眼。
被他这么盯着,寒安如自然察觉到了,但她此时无心他事,只是白了孤城一眼,便又风卷残云起来。终于饭饱喝足之后,寒安一本正经道:“没见过女孩子吃饭么?你刚才那样,可是很失礼的。”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饥饿?”
“这还不都怨你,昨天晚上自己昏睡在太平间,我喊了你半天,你都没醒,当时值班护士又忙,只能我自己把你……”说到最后,她不由的喃喃私语起来。
孤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诚恳说了一声:“谢谢。”
在寒安如收拾早餐去丢掉时,孤城也下床走出了病房,他想要去咨询一下,爷爷住院期间的花费情况,以及尸体之后该怎么处理。
可是当他找到护士进行询问时,却被告之爷爷的所有医疗费以及他的住院费,已经在昨天就被人结完帐了。
会是谁呢?他在这里除了爷爷就再也没有亲人了,难道是柳姨?可是深知柳姨为人的他,不相信会是她做的。再三询问之后,其中一个小护士偷偷告诉他,就是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交的钱。
回到病房没多久后,寒安如提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进来。
“让你破费了,钱我会还你的。”
寒安如放下篮子,从中拿出了几个橘子,递给了他,“没几个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说的是,我爷爷住院的花费,还有我的住院费。”
“啊?你说什么呀?我可没有。”寒安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孤城坚持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钱可不能再用你的了。”
“别说那个了,先吃个橘子,听卖水果的老板说,是刚采摘的,很新鲜的。”
很明显,寒安如这是顾左右而言他,孤城也不再与她争辩,反正医院有案底,他按照那个还钱就是了。
“对了,你爷爷的后世你准备怎么处理?”寒安如掰了一瓣橘子,放入了口中,嘟囔着嘴,“要不,我找人帮你办了吧。”
爷爷的后世,本应该他这个当孙子的来办,可是他是有心无力,自己办这些事情,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处理完,不如让她来帮忙吧。
孤城知道经过爷爷这件事,他不光欠了寒安如的钱,还欠了她的情。真不知道,将来自己该怎么还?
中午,寒安如告诉他,爷爷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安葬的墓地她也安排好了。
现代的丧事,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繁杂模式,只是火化之后,找个墓地,立个碑,骨灰下葬了,就算结束了。
孤城现在身体也已经好了,他准备出院,下午就去安葬了爷爷。
办理完出院手续之后,两人离开了医院,在医院门口的地方,恰巧碰到了柳姨。在一番感谢之后,两人离开了医院,前往了墓地。
傍晚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孤城的家里,山脚之下,一个小院,两间茅屋,院门前流淌着溪水。虽然房子小院差了些,可是环境却不错,可谓依山傍水。
进入院内,孤城带她看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想,还是送你去镇上的宾馆住吧。”
“怎么?你这是卸磨杀……,不对,是过河拆桥啊。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东瞧瞧,西看看,寒安如对这些破旧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不是那个意思,这里太脏乱了,我怕你不习惯。而且,我们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我是怕影像到你的声誉。”孤城如实的说道。
“不对呀,这些不应该是我担心的么?既然现在我都不计较,你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住在这里了。”
说完之后,寒安如饶有兴致的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她在院周围饶了一圈之后,来到了门前溪水旁的大石边上,兴许是走累了,她不顾形象的爬上大石上,躺下了身子,休息了起来。看她这副摸样,孤城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这块大石他不知爬过多少次了。
寒安如躺着躺着,竟慢慢的哼起了一首歌谣:
“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布衣得暖尤胜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